红很喜欢救人后被感激,正跟村里人唠着呢,忽然听见朗擎云传音:“这村子情况不对。”
蔡酥红面上不动声色,传音问朗擎云。
朗擎云给她解释:
因为遂州的特殊情况,每一处有人聚居的地方,都有无迹观修士布置的用来驱逐妖邪的阵法,但这座村子却没有。
这是一座“隐村”,它不在官府的记载中,也不与外界沟通,藏身于这片无人所知山野中。
蔡酥红恍然。她是妖兽之身,又不常年待在遂州,对这些并不了解。但朗擎云是遂州本地人,故而一眼就看了出来。
此时这些热情的村民们正邀请他们留下,一方面是要感谢他们救人,另一方面是天色渐暗,山路不好走,故而劝他们不如在村里住一天,明早再下山。
蔡酥红看了看朗擎云,见他虽面色如常,眼神却隐含复杂,便传音道:“留下看看?”
朗擎云点头。
见两人应下后,村里人给他们安排了一间空屋,青年汉子的家人又带着杀好炖烂的鸡和饭菜送与他们吃,还有其他人来作陪,一直热情地闲聊,直等到天色昏昏、太阳将落的时候才离去。
“你觉得他们想干什么
?”蔡酥红问道。
朗擎云摇摇头。这村子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除了没有阵法庇护。可没有阵法庇护,这座村子是怎么在山野存活下来的?
两人忽同时看向外面。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抱着绣球的小孩儿。
她仿佛没看见两人似的,径自走到桌前,抓着没吃几口的饭菜大嚼起来,被她吃过的饭菜不见少,却都迅速地冰冷下去。她吃完后,又自己上榻自己玩起了绣球。
朗擎云和蔡红酥都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
小孩儿忽然抬头,浑身上下都渗出血来,手中的绣球赫然变作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冲他们咧嘴一笑:“哥哥姐姐留下来陪我玩呀!”
她把变成心脏的绣球往榻上一掷,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个鬼娃娃。
屋子里只剩朗擎云和蔡酥红两个人,他们的脸色都沉着。
朗擎云看着桌上的酒菜,怔怔半晌,叹道:“遂州……”
遂州多隐妖鬼,故而需阵法相护,故而有丁口税繁重。为了逃丁口税,遂州中有很多惨事,比如溺杀婴儿,比如逼迫不能劳作的老父老母去死,比如离开具有阵法庇护的城镇村庄,去无人所知的地方,冒着妖鬼甚多的风险生存。
一座村庄想要存活下来,必须要有庇护。他们没有阵法庇护,只能寻求别的庇护。
村人们给他们安排的这间空屋干净整洁却无人居住,而且并没有长久空置的陈腐之气,仿佛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住进来。
“去走走吗?”蔡酥红道。
朗擎云默默点头。
修士天目自开,他们来到村里的一口井旁,不约而同停在此处。
朗擎云感到有一双视线在盯着他们,他向角落里的一间老屋看去。在窗户的缝隙中,有一双怨毒的眼睛正在看着他们。那是一双老妇的眼睛。
没过多久,有村民走过来挡在朗擎云的视线,热情地与他们攀谈起来。
朗擎云不想和他聊下去,问道:“你不回家吃饭吗?”
村民笑道:“家里婆娘正在做着呢,我一会儿就回去。”
“还是现在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
村民愣了愣,还想说些什么留下来,看见朗擎云的模样,不自觉就改了口,道:“好,好,天快黑了,你们也回去吧。”
他转身走了,脑子里想着朗擎云那张似乎过于平静的脸,不知为啥觉得有些可怕,心里有些犯嘀咕。可看了看村口和将落的黄昏,又放心地回去了。
各家各户炊烟袅袅,村口大树底下坐着几个人摇着蒲扇唠嗑,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
朗擎云和蔡酥红站在井口旁,身旁围绕着一个个无人能见的鬼魂。
“再不走就来不及喽。”有的鬼叹道。
“走不了的,有人看着他们呢。”有的鬼冷漠道。
“讲什么废话?他们又听不见。”有的鬼嗤嘲道。
“走什么走?留下来陪我们不好吗?”有的鬼怨恨道。
之前他们见过的那个鬼娃娃也在里面,她抱着绣球,看两人的眼神好像在看两个笨蛋,十分地恨铁不成钢。
许许多多的鬼围绕在井旁,借着黄昏阴阳交替之机,从藏身的井中出现,浓重的怨戾之气笼罩了整个村子。
修士有天眼。
闭目暮色霭霭,鸡犬相闻,炊烟袅袅,村人怡然闲适。
“回去吧。”朗擎云道。
他并不会超度怨魂的法术,蔡酥红对此也没什么研究。他们都不想再看下去了。
见两人回了屋子,村口坐在树下闲谈的几人
互相使了眼色,等到天将全暗时,匆匆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