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梁陵派,白帷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递给宓沈一颗药丸,道:“这药是归境特意帮你练的。”
宓沈什么话都没有多说,伸手接过白帷手中的药。未就水,直接吞下。
甯阶手指动了动,但奈于白帷在侧,不好说话。只能暗了暗眸光,心想一会儿要立马拿出来,解解师尊口中的苦。
待那股苦涩从喉中滚下,宓沈抬头看向白帷,道:“掌门。”
白帷瞥了甯阶一眼,取出一枚戒指,递给宓沈,道:“都在这里面了。”
宓沈点点头,抬手向白帷行礼,道:“多谢掌门。若无其他的事情,清风便先退下了。”
“且慢。”白帷淡淡喊住宓沈。见宓沈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白帷意有所指道:“你那清尊阁我派人给你换了一张新的冰床,这次不要让我再失望。”
宓沈淡声道:“清风遵命。”
等走出议事厅,甯阶大步一跨,走到宓沈身旁,递给他一杯竹筒,道:“师尊。”
宓沈停下脚步,接过竹筒,蹙眉道:“这是什么?”
甯阶轻声道:“是蔷薇蜜水。”
宓沈手指蜷缩了一下,别扭道:“为师不爱吃甜。”
甯阶小声道:“弟子知道。但是弟子身上只有这蜜水了。”
宓沈没有说话,浑身冒着冷气。
甯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知道宓沈还在生气,于是伸出手指轻轻夹住宓沈的衣襟,讨好道:“师尊,师尊。”
宓沈轻别过头,不让自己再次心软。
没错,宓沈现在正在生气。
在回雪秋山的途中,甯阶忽然告诉自己,一回到梁陵派他便要出去历练。
宓沈自然知道出门历练是好事,可是……
可是在成人礼后,他跟白帷求情,让他允许自己晚一些闭关,因为他想照顾甯阶一段时间,来弥补一下这么些年来身为师尊的缺位。
没想到,甯阶在明知他要晚一些闭关时却要立刻出山历练。
宓沈知道甯阶出去多历练是好事,但是他还是感到有些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是生气,但更多的是失落。
可宓沈明白,他不应该失落。
这么些年来他就是缺位,甯阶习惯一个人通过历练来提升修为着实正常,他身为师尊不仅不该阻拦失落,而应为甯阶感到骄傲。
但是……
但是甯阶此举让宓沈心中产生了巨大的失落。
他曾无比笃定,这世上白帷会离开他,梁陵派会与他为敌,但是只有甯阶会永远陪在他身边――不管他是不是这世人皆仰望的微雾仙尊。
而且,甯阶也明明一直在表示他会永远站在他的身后,为什么……为什么在明明知道自己会晚些闭关时,他还是要走。
……说到底,最让宓沈生气与难受的,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真的当了真。
明明……明明……
宓沈目光低敛,周边的灵力更显冷冽。
甯阶感受到宓沈是在越想越气,连忙微蹲身子,牵起宓沈的手就放在了自己的眉梢,连忙打断他的闷气,讨好道:“师尊。”
或许是因灵力微乱,他的灵识也未像之前那样冷静,他冷声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位师尊吗?”
甯阶连忙道:“师尊,您看弟子的眼。弟子的眼里映着的一直是师尊。”
宓沈抬眸,他从甯阶微微紧张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一张冷脸。
宓沈见甯阶眼中的自己散着显而易见的怒气,眼中的冰意更深。
甯阶见宓沈还未消气,然后把身子蹲地更低,他抬眸看向宓沈,道:“师尊,您看一下弟子。”
宓沈想抬眸不看向甯阶,但甯阶根本不给宓沈机会,他微微低头,旋即,一股藤蔓从木簪中抽了出来,围着木簪绕了几圈,旋即长出一个小花苞噗地一下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蔷薇。
宓沈的瞳孔立刻震了一下。
他想起甯阶小时候,那时的甯阶虽然懂事,但是面对宓沈三天两头闭关多少也是有些脾气的。
一次宓沈闭关,甯阶面上没说什么,但是一转身就悄悄摸起了眼泪。若果不是那张冰床坏掉,宓沈根本不知道甯阶也会委屈的哭。
宓沈见到甯阶哭,自然没有心思再去修炼。他走到甯阶身边蹲下,轻轻哄着孩子。
但甯阶有恃无恐,哭得更凶,宓沈又不是会讨孩子喜欢的那种,只好手足无措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甯阶的泪痕。
这时,甯阶忽然想起三师兄高复惹五师姐生气时,就是在他面前低下头,一生只懂机械的三师兄打了个响指,一朵牡丹颤颤巍巍在他发髻上开出。
三师兄最重容止,但他却滑稽地在发髻上开出了一朵花。
五师姐立马结了个结界,但是他结界落成前,他听见了五师姐的笑声。
宓沈便依葫芦画瓢,在发冠上开出几藤蔷薇。
甯阶见蔷薇花开了,也不掉珍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