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钢缆上折腾两个多小时后, 黎多宝终于隐约看到有地面。
她虽然戴了手套, 但手腕上还是被钢索磨掉了一块皮,开始还觉得火辣辣地疼,过一会才麻木了。
人在黑暗中, 对于时间的流逝也很模糊,看到井底的时候,她连忙看了一下腕表。
上面显示这里是地下2432米。
这么深,但全程滑下来, 她没有发现任何中间站台, 或电梯停驻处。
在落到地面时,虽然腕表上显示空气正常,但她有些眩晕。
一屁股坐到地上。
火柴人则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她确定摄像机仍在线之后,简短地汇报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站起来, 边观察四周边向前走。
这里看上去废弃了很久, 因为不像外面有维护机器人, 而显得荒败。
不知道哪里有滴水的声音,听上去给人幽深的感觉。
从电梯井撬开门钻出去, 外面是一片漆黑。
她从背包里掏出手提式的大灯,啪地一声,瞬间光明驱散了黑暗。
从电梯井出去之后, 进入的是一个不到十坪的台子,这台子四面有高高的围栏,正前方有一个带屏幕的控制台, 看样子断电很久了,上面全是灰尘。
站在台子上向下看,一开始她以为下面可能是广阔的湖面或者连排的服务器。
因为这台子实在有点像观景台。
但灯光所到之处,是无边的灰色物质。
粗一看,那有点像是白浪泛起的海面。只是这个画面是静止的。
那些灰色物质,并不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
只身呆在这里,会有种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已经消失,仅存下天地狭缝中的,这一片无边无尽的‘死海’。
黎多宝找到可以下去的悬梯,试着向下爬。
发现从高台顺着悬梯,垂下来一些缆线。
黎多宝一开始以为,它是向什么设备供电的,但线的末端并没有任何插头,只有手指头粗的金属长针。
这些长针深深地插入灰白色物质之中。
这不像是供电,更像是,将灰色物质与高台上的控制台联在了一起。
黎多宝伏身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火柴人不知道从哪里飞蹿回来。
它由墙上爬下来,虽然没有发声装置,但前肢飞快地敲击墙面,似乎感到不安。
不过黎多宝坚持要伸手过去时,它也并没有阻止,只是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静默地等待着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手触摸到灰色物质的一瞬间,黎多宝的第一感觉是坚硬。
但还是莫明地觉得,它本来应该是像豆腐一样柔软的东西,只是现在已经僵化。
“我觉得它死了。”黎多宝说。
她试着踩上这 些白灰色的东西,顺着墙壁向前,但走了很久都
没有尽头。
这东西的表面坑坑洼洼,并不平整。
有些地方会突出来,如赘生的花菜,也像被冻结的海浪。
有些地方则更加凹陷。
她觉得这东西整体有点像……放大版的人的大脑。
在生理课上她见过模型。看上去软乎乎、充满了皱褶的物质。需要最坚硬的骨头将它保护起来。它非常强大,可是也异样脆弱,有时候只是轻微地撞击,都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现在,她走在一个巨大的脑仁上。
在跳下来之前,她原以为自己将看到的是一排排的机组,从来没有想过,看到的会是一个巨大的脑子。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之后,她看到了依着墙壁而建的白色房间。
黎多宝打着灯向那边走过去。
这房间从外面看很大,有两层。
墙壁上有一条栈道,应该是连接在别处可通行过来,但因为光线的问题,黎多宝在高台上的时候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栈道太高,她不得不把抓勾和绳索取出来,但因为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东西,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勾住了护栏,很勉强地爬上去。
她觉得,在自己小的时候,很容易可以做到的一些事,长大之后就很难,比如攀爬。
大概因为,长大后的身躯庞大了许多,未经刻意锻炼的胳膊,很难承受住住全身的重量。
爬上去之后她休息了一会儿,推开了房间门。
从外面看,房间非常的小,但进来才发现,整个房间向墙壁内扩展,很深。
在另一边似乎还有别的出口,而这个地方,显然并没有长期被使用。
只是做为完成某项工作的临时地点,因为整个屋子建造得非常潦草,墙上连墙漆也没有,只是用防止菌布,将内部整个覆盖起来――不论是墙壁还是天花板还是地面。
入口中换衣服的地方,一排简易的免洗消毒处,还有堆积在一边已经使用过的隔离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