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伤口,程源就自己回家了。许迟迟那时候正做了一大堆夜宵等他,乍一见他,简直吓了一跳。
“你怎么成这样了?”她惊慌地过去扶住他。
“遇到抢劫的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受伤了?没事吧?”许迟迟盯着他的胳膊绷紧张地问。
“没事。”他做完笔录就自己去了旁边一个小诊所,护士也只是说轻伤而已。许迟迟却担心得不得了,“伤到骨头了吗?”
程源不想多说话,径自进房坐在床边发呆。
许迟迟跟进去蹲下来看他的胳膊。
“他们要钱你就给他们啊,为什么要这么拼?钱只是钱啊,以后还可以赚,可是命没了――”
程源一声未吭。
她懂什么,在那一刻他压根没有想过自己,真的就只是在想,他这两个月辛辛苦苦,累死累活,才赚到的钱怎么可能就这么给他们,怎么可能?!
他本来是想让她别说了,一直唠叨真的很烦,嘴唇动了动接触她的眼睛却又改了口,“有什么可哭的?”他又不是死了,可是莫名地他没骂出来。
许迟迟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红了眼眶。
她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突然双手伸了过去摸他的脸,程源没说话,许迟迟紧接着轻轻地抱住了他,像是安慰似的。
“世界上有些东西再重要,也没你的命重要。”
程源怔着,她居然懂,这世上也只有她懂。那时刻他的脑袋里都是钱不能丢。但是事情过去之后他却恐惧了。那两个人是凶徒,要钱不要命,手上还有刀,当时他却敢冲上去,如果一着不慎,也许他就这么被捅死了。
人生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而且是为了六千块钱被捅死,多冤,他的人生他的目标他的愿望全都没有了。
是的,他不是无坚不摧的,他也会怕。
许迟迟又松开他笑,“没事就好了,大难必死必有后福的。以后就再也不会遇到这种事了。饿了吗?家里有饭。”
程源摇了摇头,许迟迟还是坚持他应该吃点东西,于是又下了一碗面。因为怕他不方便,甚至端到了他房里吹冷了面条喂他。
“当我是三岁小孩么,手受了伤又不是残废了。”他径自拿过面条回到客厅放在桌上自己吃。
许迟迟笑,他好像走出来了,之前那种怔忪的神态没有了――那种怔忪有点吓人。
他发现许迟迟在望着他。他忍了一会儿,终于出声:“别看我。”
“好好,我不看你了。”许迟迟抿起嘴笑,低下头看着灯光投照在玻璃桌上他的身影,“你有时候真像个小孩呢。”她喃喃地说。
程源吃完了面,许迟迟去厨房洗碗。
程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那天晚上你一个人回来,没有碰到什么事吧?”
许迟迟怔了一下又笑了,她好高兴,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也在开始关心她呢?
“没有。”
那天晚上打完的回来她的确有点害怕,因为从下车的地点到她住的房间还有几百米的小路要走,晚上又没什么人,她一个人走在路上别提多恐怖了,生怕从某个地方窜出几个人来。
所幸一路无事。
回来之后立刻把门窗全部锁得紧紧的才敢睡。还是因为害怕睡得不太好,这里之前曾经发生过入室盗窃案,而且他们还是一楼,就她一个人在家。
但是她全都忍耐下来了,成长和爱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她不能总依赖别人。
而且想想那天他的脸色其实特别不好,不知道是因为劳累还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整个人都像没劲似的,去陪陪他挺值得的。
许迟迟收拾完了碗筷,程源已经回房里去了。
许迟迟问他,“待会儿你怎么洗澡,要不要我帮你擦身子?”
“不用了,你忙你自己的事去吧,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
“哦。”许迟迟点点头,
她也不想变成一个什么都要掺一脚的唠叨老太婆,那样只会惹人反感。她回房间,临了又加了一句,“有什么事叫我,我会马上来的。”
程源当然没有叫她。
离暑假开学也没几天了,程源手上受了伤,也做不了什么事,只能先静下来养伤。所幸钱没有丢,合合拢拢一万不到,学费是够了,但他还要算自己上学之后的生活费,还有要还许迟迟的钱,他不会总依赖她的。
程源想起那个德国翻译的兼职工作,那个不需要去外面可以长期做下来。不过上次那份文稿翻译的尾款还没给,编辑承诺说审核过后一个月给钱。
他现在倒也不急,问问他还有没有稿子可接。他说有一份,程源大喜,虽然那只手最好不要动,但是一只手也能打字。当即接下了那份工作,这几天在家里专心翻译。
正在这时候,程源外婆打电话说要过来看看。家里出事后,亲戚都被盘问过,关系都有点冷落,只有外婆对他一直甚是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