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不必继续单独和蛇待在一块,云边大大松了口气,宛如溺水之人沉浮无边无际的海中,终于等到路过的船只,看到了救援的希望。
她小心翼翼地回头望。
简简单单一个回头的动作,换做正常情况稀松平常,此时此刻对她来说不亚于趟雷区,脖颈处骨骼僵硬的转动声清晰可闻。
脚下的蛇一个用力挣扎,她几乎吓破了胆,维持着半扭转脖子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再动。
可来人不是邱洪。
云边的心重新提到九万米高空。
为什么是边赢。
他那么讨厌她,而且又是懒理人情世故的人,很有可能不愿意向她伸出援助之手,也许他根本乐见其成。
边赢的裤腰带在跑过来的路上就已经解下了,在她恐惧战兢却也怀着微弱希冀的眼神里,他来到她面前停下,并蹲下身,极快地看了下状况。
他抬头仰视她,炎热夏夜一通剧烈奔跑,他的头发被汗微微打湿,呼吸也急促,说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喘息声:“你有没有被咬到?”
云边头一次听他用这么正常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嗫嚅着嘴唇,难以控制自己的舌头,用尽浑身的力气,带着哭腔说了句:“我不知道……”
她浑身都在发麻,每一块皮肤都诉说着灭话,她顿时觉得自己把腿架在他腿上实属大逆不道。
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她现在就想知道被竹叶青咬了会不会死,惊魂未定的状况下,打字的手颤抖个不停,短短几个字输了好几遍都没输对。
省一就在明湖左岸两个路口开外,车子打着双跳,一路风驰电掣,云边还没查好资料做足思想准备,车子就已经抵达急诊室外头。
她还是被边赢抱下去的。
经验老道的医生一看就示意他们放轻松,云边小腿上的红点不是蛇咬的,只是起了点疹子。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除了物业经理依然愁云惨淡,因为医生证实那条蛇确实是竹叶青。
虽然蛇已经被边赢弄死,但谁也没法确定小区里是否还有别的蛇存在,万一再有人碰上,未必还有这么幸运。
“小姑娘吓坏了吧,面色都洁洁白了。”医生笑道,三两下帮云边把膝盖上方的边赢的裤腰带解下来,“没事了,啊,放宽心,幸亏你穿了这双鞋,帮高。”
她的腿被束缚这么久,乍一解放,血液重新流通,整个人都轻盈不少。
还有一条,但位置尴尬。
云边和边赢对视一眼,都想起了方才的画面,也通过对视看出对方想起来了,当时情急之下顾不上太多,这会却不免有些微妙了。
云边的大腿甚至还能清晰回忆起她的指骨摩//挲过肌肤的感觉,像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灼人的烙印,她回避他的目光,说自己要上厕所,打算去厕所解开。
安抚了云边,医生又夸边赢的抢救措施做得很到位:“小伙子是不怕蛇吗?胆子挺大。”
边赢没有说话,牵强地扯扯嘴角。
没多久,云笑白紧急赶到,虽然边赢在电话里尽量往轻了说,但依然把她吓得不轻,她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拖鞋也跑丢了一只。
“阿赢。”她惊恐地环顾四周,“云边,云边呢?”
边赢留下句很冷淡的“她没事”就径直走开了。
既然云笑白已到,他也没必要再待下去,当妈的总比他这个外人适合照顾云边。
邱洪跟云笑白打完招呼,也跟着边赢一起离开。
邱洪尚未平静,一路上难得安静,没有逼逼叨叨,走在路上更是忙着四处张望,每一步都很谨慎,生怕又碰着条蛇。
回家的车上,边赢按捺许久,尽量心平气和发问:“你在不确定她有没有被蛇咬的情况下,第一反应为什么是跑开?她今天要是被咬了,等你带了人回来,她毒都扩散了。”
邱洪愣了愣,不服气地为自己辩驳:“事情那么突然,我哪想得到那么多?再说我都吓死了好吧,到现在腿都还软着。”
边赢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
“对了,你什么时候不怕蛇了?”邱洪好奇地问。
两人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年龄相仿的小男孩总免不了打打闹闹,邱洪几乎每次都会败在边赢手下,唯一一次大获全胜,是他拿了条假蛇吓唬边赢。
那是邱洪记忆中边赢少有的失态。
边赢没有搭腔,只是把脑袋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待回到家,他敷衍地和迎上来了解情况的李妈说了句“没事”,便径直上了楼。
越走,脚步越急。
临近马桶的那几步,已是踉踉跄跄。
他俯下身去,吐了个昏天暗地,吐完了胃里的东西还是一阵阵地犯恶心,最后就连胃酸和胆汁都吐了出来。
老半天,他才有力气撑起身子,慢慢走到洗手池旁。
镜子里,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