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遇到谢稚,路眠总有一种食草动物时时刻刻担心被食肉动物捕杀的恐慌感。
这种感觉即使在安心的家里也没有消失。
路眠小时候比同龄的男孩子要瘦小,阿姨们总说路眠如果是女孩子,那一定很漂亮。妈妈非常喜欢听别人的夸奖,路眠是她的孩子,她们夸奖路眠,就是在变相的夸奖她。
从那以后,路眠经常会被妈妈打扮成女孩子,年纪小还不觉得有什么,上小学后,有人开始骂路眠是变态。
小路眠跟妈妈提出过抗议,却被妈妈严厉的驳回。
“他们说我是变态,男孩子怎么能穿女孩子的衣服呢?”小路眠抱着妈妈的手哭泣,想要妈妈安慰他。
妈妈甩开小路眠的手,冷漠道:“你也知道你是男孩子,成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小路眠不想让妈妈失望,他开始动手反击,却打不过比他高壮的男孩子。
他害怕看到妈妈失望的眼神,被欺负了也不敢告状,不敢在家里哭,只能一个人躲在离家很近的小公园内流眼泪。
暑假的某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大哥哥。
高大的身影将罩在小路眠身上的夕阳盖住,突然出现的男孩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你好可爱!”
男孩眼里的亮光将背后的夕阳都比下去了。
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擦去小路眠脸上的眼泪。
“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呀?”
小路眠抱着膝盖,第一次被人安慰,他的眼泪仿佛决堤,怎么都止不住,他抽噎道:“他、他们骂我是小变态。”
“可是你明明就很可爱呀!”
脸上的眼泪被对方一遍遍耐心地擦去,有手指不停地戳着他的腮帮子,小路眠任由对方失礼的戳他的脸,怔怔看着男孩。
眼泪不往外流了,酸涩逐渐往胸腔内灌去。
身边的同龄人都骂他是小变态,只有这个陌生大哥哥夸他可爱。
小路眠对大哥哥刚升起一点好感,大哥哥就抱着他开始摸他的脸,嘴里一直夸他“可爱”。
“我能不能带你回家,你做我的洋娃娃好不好?”男孩说这话时,眼里多了一丝贪婪。
那是小路眠第一次感受到了骨头撞到狗的危机感。
有着美好童话的开头,接下来的展开本该是救赎,出现的另外一个主角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变态。
小路眠哭着逃跑了。
虽然讨厌,但只有那个奇怪的大哥哥不会骂他是小变态。
小路眠后来壮着胆子又去了几次小公园,跟那位‘货真价实的变态大哥哥’熟悉了。他才知道,对方跟他是同龄,只比他大两个月,看身形一点都看不出来。
大哥哥依旧喜欢对他动手动脚,都是男孩子,摸摸抱抱对小路眠来说倒是无所谓,但对方的举动过于频繁和热情了。
大夏天,小路眠穿着裹住双腿的裙子,忍着酷暑的燥热,他缩在大哥哥怀里,怯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要记得大哥哥的名字,等他长大了,长得又高又壮后再去他家揍他。
大哥哥挠挠头,莫名其妙脸红了:“你叫我哥哥就可以了。”
小路眠心想,这家伙可真警觉啊。
……
半夜又下起了小雨,路眠睡觉的时候喜欢开一点窗,雨水滴答滴答敲击窗台,无法盖住的草木香气顺着打开的缝隙侵袭整个房间。
路眠睁开眼的同时,一同被唤醒的是身体本能的颤栗。
身上好重。
原本睡在地板上的谢稚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他的床。他像是袋鼠妈妈育儿袋里的小袋鼠,身体被钳制,能动的地方只有脑袋。
亏他还觉得谢稚改了,原来只是军训消耗了体力,让这家伙没有力气缠着他。
放松后,这家伙还变本加厉了。
路眠尝试挣脱,四肢软绵无力,他喊了声“谢稚”。对方睡得很熟,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肩,随着他的呼唤,这次的呼吸比上次的呼吸加重了一些,仿佛在回应他似的。
月亮没有被乌云与雨幕遮蔽,路眠的床在窗边,即使不开灯,也能通过皎洁的月光看清床上人的面容。
“谢稚,下去睡。”路眠的声音加大,想要喊醒压着他的人。
谢稚将额头抵在他的头上,路眠转头时,鼻尖擦到了谢稚的鼻尖,被谢稚抱着还没僵硬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刚洗过的黑发十分柔软,发尾随着呼吸微微抖动,或许是毫无防备的睡姿,那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脸减少了几分攻击性,阴影覆盖在他的眉眼上,长睫下是浓重的黑影,将那颗黑痣的存在感削减了几分。
路眠扫过谢稚眼角的红色和湿润的皮肤,轻轻叹了口气。
嘴上说着没事,到底又偷偷哭了多少次啊。
他收回视线,同时也收回了推谢稚下去的动作,他静静看着天花板,被子下颤抖的双手十指紧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