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之是家主, 他若不自行离开,没人能驱赶他。
陆瑾之兀自落座,但他身侧的案几上并无茶盏, 千秋居的下人就连茶都不给他倒了。
好歹陆瑾之只要不醉酒,无论何时都能稳住他自己,一派稳重自持之态。
堂屋安静极了, 只有偶尔发出的瓷器碰撞的声音。
陆瑾之望向了家中性情最为温和的陆渊。
没记错的话,他昨日将二哥的情史扒出来了, 还怂恿二哥去将昔日白月光娶回来。
扪心自问,他都是为了二哥好。
陆瑾之坚定的认为自己没错,他道:“二哥,你今日气色甚好。”
陆渊的剑眉微微轻挑, 搁置下手中茶盏,没有抬眸, 语气平缓,但听上去并不温和,“劳烦四弟牵挂了。”
家主还不够忙么?
好端端的扒别人情史作甚?
陆渊已近而立之年, 情情爱爱是十来岁时才有的悸动。
陆瑾之倒好, 昨日把他的事脱口而出, 眼下,阖府上上下下,俱知晓了。就连隔壁那周公子也已知道。
陆瑾之, “……”看得出来二哥还在生气, 罢了,过几日, 二哥自会消气。
他又看向陆延, “三哥, 我那里有几册孤本,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陆延呵呵一笑,“不必了,我只会闭门造车,免得白费了四弟一片苦心。”
陆瑾之还能说什么呢?
他这人素来不会讨好人,亦或是“趋炎附势”。
他看向陆清,而陆清却哼了一声,“四哥,你不用管我,我反正又不是你满意的兄弟,这么多年承蒙四哥照拂,是我没甚天赋,让四哥操碎了心,一切都是我之过。”
陆瑾之,“……”
陆鸢与陆绵绵也没给四哥好脸色。
她二人常年习武,眼下又正在长个头,难免饭量大了些,“饭桶”这个称呼委实不雅。
可以这么说吧,陆瑾之昨日说出“饭桶”二字,给了她二人不小的打击,今日早膳都不香了。
陆鸢哼哼唧唧,“四哥莫要与我多言了,我这个饭桶哪里能入四哥的眼。”
陆绵绵瘪了瘪嘴,同样不搭理陆瑾之,对四哥一肚子意见。
饭桶的名声传出去,叫她以后还如何嫁良人?谁不想成为四嫂嫂那样娇娇柔柔的美人呢?
最终,陆瑾之的目光落在了楚宜修身上,“夫人,你身子骨可好些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委实好听。
但楚宜修拒绝与他过多交流。
她已痛定思痛,是不是自己过于接近陆瑾之,才导致陆瑾之对她有了非分之想?
楚宜修盯着茶盏里的君山银针,闷闷道:“我本是蒲柳之身,夫君莫要为我劳神了。”
她过于孱弱,与他不甚匹配!
陆瑾之一圈问候下来,他仿佛成了一个局外人。
今日早晨的家宴还没开始,陆瑾之不会直接离开,而是留下来吃早膳。
众人食不言,十分安静,就连陆鸢与陆绵绵也小口咀嚼,似要摆脱“饭桶”的头衔。
唯有表小姐蔷薇时不时看一眼陆瑾之。
陆瑾之眉心微蹙,但并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不过,下一刻,陆瑾之想到了什么,他特意抬眼望向蔷薇。
这一望,让蔷薇心花怒放,立刻不知如何才好。
陆瑾之说了一句,“表妹倒是气色极好,身子骨亦是康健,不知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可否告知本侯?本侯夫人需要好生调理身子。”
蔷薇,“……”前面有多欢喜,后面就有多失落。
楚宜修,“……”不!她不需要调理!莫要试图让她好起来!她就是孱弱美人!
萧氏也异常尴尬。
她让蔷薇入京,是要给陆瑾之生儿育女的,这陆瑾之却一心只惦记着楚宜修!
蔷薇结结巴巴,“表、表哥,我平日里只吃些寻常之物,很好养活,并不用药。”
萧氏附和,“还是蔷薇命好,得老天庇佑。”不像某些病秧子,锦衣玉食也不行。
楚宜修觉得不妙了,立刻娇体虚弱了起来,“咳咳咳……”
她咳得面色涨红,眼眶湿润,望向陆瑾之,“夫君呀,莫要为我费心神了,不值当。”就当她死了行不行呀,她不想被医治!
陆瑾之站起身,众目睽睽之下,拉起楚宜修,把她打横抱起,他拧眉,“为夫送你回去。”
众人,“……”家主,你已经酒醒了!为何还会如此?不过……好处是,现在家主只折磨一人,不会再叨扰他们了。
楚宜修在陆瑾之怀里抖了一下。
一只小手揪住了陆瑾之的衣襟,“夫君,我自己能走。”
陆瑾之觉得不妥,都弱成这样了,还是他来照料吧,遂对老太君与萧氏等人辞行。
众人,“……”走吧走吧,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