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公主府的管事嬷嬷带人登门定远侯府,准备安床。
所谓安床,就是在大婚之前,择一良辰吉日,由新娘娘家人出面,给婚房铺上风龙被褥,撒上喜果,寓意龙凤吉祥、早生贵子。
管事嬷嬷还特意带来了几把绑着红绸的剪刀,以及四对宝瓶。
剪刀寓意彩蝶比翼双飞,宝瓶则是花开富贵。
安床过后,公主府的管事并未久留,从老太君那边得了赏银之后就离开了。
倒是陆家人纷纷来婚房看了看。
陆鸢抓起一把喜被上的喜果,一边吃一边说:“瞧瞧这婚房布置,还没成婚呢,绫罗绸缎摆都快摆不下了,随随便便一件首饰就是奇珍异宝,长公主嫁女,真真是大手笔呀。”
陆绵绵也抓了把喜果,床上到处都是花生、桂圆、莲子等果物,她叹道:“啧啧,四哥,你可不能让琼华郡主活着离开咱们侯府,这些东西足够咱们侯府上下花销数年了。”
陆瑾之虽并不想迎娶琼华郡主,但对婚事还算亲力亲为。
长公主府派人来安床后,他也过来看了一眼,总之,不能让那位琼华郡主在侯府受委屈。
至少和离之前,他都不会亏待琼华郡主。
陆瑾之拧眉,“不得胡说。”
陆鸢吐吐舌头,“说笑嘛,四哥干嘛当真。”
陆绵绵努努嘴,“四哥可以让琼华郡主给咱们陆家生一个孩子,到时候嫁妆就都能留下来了。”
陆瑾之昨晚一宿没怎么睡,此刻脸色并不好看。
那个娇弱女子能生孩子?
她就是能生,他也不会让她怀上。
不知怎的,陆瑾之又回想起昨晚蛊发的难熬滋味,若是换成女子倒是好说,可琼华郡主……
罢了,他自会尽快抓到那妖女!等到情蛊解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陆瑾之,“行了,你们出去吧。”
陆鸢和陆绵绵姐妹俩不敢忤逆她们四哥,不过,领走之前,又特意多抓了几把喜果。
陆瑾之觉得不妥,“站住。”
姐妹两人回头,“四哥还有何事?”
陆瑾之交代道:“郡主进门后,不可再说方才那些诸如此类的话。你二人若是缺银子,就去账房上支,莫要占郡主便宜,陆家人不可无志气。”
陆绵绵翻了个白眼。
陆鸢反驳,“哼!四哥,你怎的老是胳膊往外拐呀?那琼华郡主现在还不是你的侯夫人呢!”
陆瑾之,“……”他胳膊怎么往外拐了,他不是为了陆家着想么?
无论琼华郡主如何富裕,都与陆家毫无干系。
他答应成婚,也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
楚宜修出了一个馊主意,她今日入宫了,并用合适的借口向靖帝提出要观赏一下西域新进贡的枣红马。
以她两世为人对靖帝的了解,他定然会把陆瑾之召见入宫。
陆家的三十万兵马,始终是靖帝的心头大患。
漠北战马一直稀缺,可就在前几年前,陆瑾之不知从何处请来了育马师,三年之内培育出了数万匹战马。
战马配上良兵,无疑所向披靡。
但有关漠北的陆家战马也只是传闻,靖帝十分好奇。
当然了,靖帝尚未捅破君臣关系的窗户纸,不过,对陆家的敲打,一直持续不断。
马场风大,楚宜修身上裹着一件大红色披风,她肤色是陶瓷白,饶是日光下去看也毫无瑕疵,可看见细微的小绒毛。
陆瑾之一到马场,就看见楚宜修手里提着小马鞭,碎刘海下的水眸盈盈发光,正盯着马场上的骁驹,仿佛很想靠近,但又不敢。
陆瑾之上前给靖帝行礼,“臣给皇上请安。”
靖帝看着两丈开外的高大男子,那种威压感又席面而来,他很是不喜。
陆瑾之是武将中的翘楚,无论是身段、气度、能力,皆是本朝百年来罕见的俊才,得臣子如他,靖帝本该欢喜,但他的皇位是如何得来,他自己心里很清楚。
十年前,陆家是极力反他的。
那么,十年后的今天呢?
人心隔肚皮,靖帝自是不可能不忌惮。
他收敛眸中异色,笑道:“爱卿不必多礼,朕今日召见爱卿,是想让你看看这批进贡枣红马品质如何。”
陆瑾之直接应下,“臣领旨。”
楚宜修这时走了过来,她一手抓小马鞭,一手提裙摆,气喘吁吁,站定之后喘了两个呼吸才勉强能够开口说话,“舅、舅舅!我要让侯爷教我骑马,你快让他答应!”
陆瑾之,“……”这个琼华郡主当真古怪,她不应该对自己避而远之么?前几次不是被自己“吓”晕了?
靖帝似是忧心,“宜修啊,你这小身板真的能骑马么?”若是这小妮子死在了陆瑾之手里,长公主怕是会疯狂报复吧。
楚宜修连连摇头,发髻上的朱红玛瑙左右晃动,她的小脸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