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淡淡:“多谢。”
“应该的,应该的。”店小二连忙道。
刀疤李讪讪道:“这酒也喝了,浮玉……浮玉大师,咱们这就别过?”
“你也喝。”浮玉拿起酒,作势要给他倒酒。
“等等,我自己来。”刀疤李立刻接过酒壶,小心翼翼给自己倒了一小盏。
浮玉叹了口气:“也好。”
刀疤李带来的人此时都嫉妒地看着他,暗恨自己不是头目,可以被浮玉大师斟酒,对坐着喝酒聊天。
“我先前真不是有意的,”刀疤李慢慢喝了口酒,知道这事是绕不过去了,斟酌开口,“都是冬二这鳖孙,这不刚好提起你,我才想起来一点旧事。”
“无妨,”浮玉又叹了口气,“我也没计较。”
“那就好,那就好,”刀疤李擦了擦汗,脸色突然一变,“你……”
“我给你倒酒,是因为酒里有毒,我手里有解毒丸,”浮玉疑惑地道,“只是你不领情。”
刀疤李脸色青白,嘴中溢出鲜血:“你敢下毒杀人……”
“错了,”浮玉又平稳喝了一口酒,“我是要救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拒绝了,我尊重你的意愿。”
刀疤李倒了下去,七窍流出黑色的血。
周围的人虽然见多识广,夜城最近死的人也不少,却都不由得胆寒。
“咳咳,”浮玉忽然咳嗽起来,俊美面容浮痛楚之色,虚弱地道,“你们这酒里真的有毒啊。”
这时,店家匆忙走过来,哭丧着脸道:“这这是店里药耗子的酒啊,怎么给拿出来了,公子,你没喝吧?”
“喝了,”浮玉张开手,“还好我出门在外小心谨慎,喝一口就吃一粒解毒丸。可惜,对面的不相信我,不然今天我就日行一善救人一命了。”
不冷笑或是轻浮的时候,他显得清正端美,很有君子之风,令人不由得信服。
人们原以为是他下毒,故意戏谑刀疤李,没想到他是真的随身带着解毒药,还想以德报怨白送刀疤李一颗,心中腹诽怪人的同时,也不由得为之前的误会心生愧意。
浮玉拒绝了店家的赔钱,从袖中取出扇子,撑在窗户上,跳下了茶馆二楼。
衣袂翻飞,身形利落落在街上刚好疾驰而过的马车上,俯身走了进去。
“我怎么说的?”杀猪刘看了一眼满脸黑血的刀疤李,立刻别开视线,“浮玉大师果真是夜城硕果仅存的大善人。要我说,刀疤李就活该,临死前还有浮玉大师伸出援手,便宜他了。”
此时,平稳行驶的马车上,秋城杀给面前的人倒了杯茶:“玩够了?”
“遇到了个旧仇人,”浮玉接过茶杯,悠悠道,“店家收了我的黄金,如果不会封口……”
“我会让人盯着。”秋城杀顿了顿,问道,“他如何得罪的你?”十年前,他应该也在姑苏寺。
浮玉打开马车帘子,日光在他脸上一掠,随着他松手,面容又隐入阴影。
“记不清了,杀就杀了。”浮玉淡淡地说。
*
十年前,姑苏寺。
浮玉小师父比起别的小和尚机敏通透许多,他立在佛像前低眉念经的时候,谁都相信他必然能立地成佛。
往往也是这时候庙里香火最盛。
然而某年冬天,鹅毛大雪,寺中没什么香客,浮玉念完了今天的经,擦了金佛像,准备离开时,一个醉汉跌跌撞撞晃悠进来。
“这不是,全府的,”醉汉打着醉嗝,“浮玉吗。嘿嘿,万公子那天临时找不到人,把我拉去充行刑手,要不是,嗝,左贵妃在法场上带了圣旨过来,你这颗漂亮头颅,当时就被我一刀砍落了。”
浮玉面色冷漠,想绕过他走出去。
“全府的女眷……”醉汉凑过去,酒气扑在浮玉耳朵边,模模糊糊说了一句什么。
“是吗?”浮玉转过头,任由对方摸上后颈测算砍头的位置,右手拔出对方腰间匕首,刀光一掠,血溅在白净脸上。
看着醉汉痛昏过去,浮玉没有犹豫,刚要再拔出匕首,却听到外面隐约住持的声音,只得退到了后面。
……
思绪回笼,浮玉在马车上睁开眼睛,见秋城杀仍旧注视着自己,笑了:“怎么了?觉得不可理喻?”
秋城杀心里想到,他方才的神情很令人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