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鸯鸯,你想吃哪颗?”
男生站在她对面,语气稚气又雀跃,蓝白相间的校服裤下是一双浅灰色跑鞋。
即使看不清他的脸,仅凭说话的腔调也能让人感受到少年身上热烈肆意的阳光味儿。
让夏鸯不自觉地想要靠得更近些。
摊开的手心里躺着花花绿绿的糖果,男生又笑嘻嘻地说:“知道你练芭蕾要控制体重,这次拿奖了嘛,就奖励你吃一颗。”
“鸯鸯不胖,可以吃一颗哦。”
夏鸯伸出手。
啪――
粉白色蔷薇花球从空中跌落,散了一地。
夏鸯顿时回过神来,手足无措地站在花瓣间。
她抬眼四处看看,长舒一口气。
所幸位置偏僻,没人关注到这边的异样。
夏鸯蹲下,试图把蔷薇花拾起,重新插进吊篮花球中。
可越是着急,她越是不得要领,花瓣也掉的更多。
“夏夏!”宋唯真穿着礼服,脚步急促朝她跑来,“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夏鸯十分歉疚,低垂着眉眼,“对不起,我不小心弄坏了你的花球。”
宋唯真把夏鸯从花瓣中拉出来,眼神停在她脸上好一会儿,脸色极为严肃:“你是不是又出现了闪回的症状?”
夏鸯摇头,轻轻地抹平宋唯真礼服上的褶皱:“没有的事。今天是你的订婚宴,快去准备吧,穿这么漂亮不能只在这里给我看。”
宋唯真拉着夏鸯,忧心忡忡:“你还是跟着我吧,我真的不放心你。”
夏鸯安慰似地捏捏她的手腕,调侃道:“我是失忆症,又不是痴呆症,你有什么不放心?”
在夏鸯反复保证不会乱跑后,宋唯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她和宋唯真在小学就成为了好朋友,即使夏鸯后来去国外读书,两人也没断了联系。
她们说好以后要一起结婚,一起穿最漂亮的白婚纱,一起挑选最馥郁的手捧花。
宋唯真喜欢蔷薇和洋桔梗,夏鸯喜欢粉玫瑰和满天星。
她们说好,要把这些花铺满整个结婚场地。
夏鸯靠在花房边,从路过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杯香槟,悠悠摇晃着杯中酒液。
若不是因为在国外车祸失忆,真真的订婚宴一定是她亲自筹备。
夏鸯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不远处觥筹交错的人群。
听宋唯真说,这些人有一大部分是她们的同学,还有的是她和她男朋友工作往来的伙伴。
也确实有很多人过来跟她打招呼。
想到这儿,夏鸯眉间氤氲出点郁色。
她统统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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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唯真的订婚宴举办在青榆远郊的一处花园草坪。
花园旁边是高大的白色教堂,草坪上是铺着香槟色桌布的长条自助餐桌,宾客们自行走动取餐,颇符合宋唯真一贯自由散漫的文艺风情。
夏鸯喝了两杯香槟酒,坐在花房旁边的吊椅眯眼晒太阳。
不远处的人聚成一簇一簇,不论浅谈还是深交,都很和谐。
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是一样的得体矜持。
夏鸯观察片刻就移开了眼神。
人类真是无趣,所欲所求都写在脸上,蝇营狗苟地求着自己的利。
夏鸯自嘲地想,失忆也是好事。
总归忘了许多不愿记得的事情。
她无聊地用指甲敲着酒杯杯壁,眼神漫无目的地游荡。
花房上缠绕着五株花苞将开未开,她不认识的绿色花藤。
两米开外的蔷薇花球有六团。
长条桌上最受欢迎的甜点是巧克力球,服务生已经补充两次仍供不应求。
夏鸯决定去尝尝。
她刚要起身,视线里忽然闯入一道快速移动的人影。
男人肩宽腿长,步子迈得很大,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却仍能从他时而停顿时而继续的步频中,看出极大的不耐烦。
是很生动的表情。
夏鸯饶有兴味地坐下。
男人走到离她不远处站下,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口气。
从夏鸯的角度看不见他的正脸,只看见高挺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轮廓分明的侧脸在阳光的掩映下极尽温柔。
是很多女生都会心动的类型。
男人松松领带,拿出只烟,打火机将要点燃时,他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面无表情地把打火机收起来,修长手指克制地夹着烟,放在鼻尖轻轻嗅着。
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刚才夏鸯见到的温柔一瞬是假的。
似是在验证夏鸯的想法,人群中走出一个面容娇俏的女人,羞怯地走到男人身边。
女人声音很小,夏鸯听不太清,但可以从她说完后期待的眼神中,猜出是表白之类的话。
夏鸯心中莫名涌上点烦躁来。
她不想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