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小郎君醒了。”
沈月溪握着裴衍洲的手,泪眼朦胧,染湿了一片被衾, 听到门外喜枝的声音后, 方恢复了清明。
她胡乱擦了一把脸,小心将那三页信纸叠好放入怀中, 扶着床柱撑起发麻的身子,才去开了门。
喜枝见到沈月溪怔了怔,她家娘子最是注重仪态, 这会儿却是双目通红、发髻凌乱,她忍不住也跟着红了眼睛。
沈月溪接过她怀中的平安,轻轻拍着稚子的背,抬眸凝望向庭院台阶上的积雪。
从昨日便开始的雪落到现在还未停歇, 层雪压得枯枝咯吱作响, 大约过不了多久,那枯枝便会彻底折断……
怔怔望着那枯枝上的白雪, 让沈月溪只觉得一颗心也跟着空荡泛白,她不愿再看地收回目光, 才发现喜枝在轻轻抽泣, 勉强扯了扯嘴角, “你哭什么?外面寒气重,快些进来。”
沈月溪抱着襁褓中的婴孩朝里面走去,将小小的婴孩放在他阿耶的身边, 轻声呢喃道:“衍洲,这是平安, 我们的儿子, 都已经满月了还未取大名……你何时才能醒来给你的儿子取名, 衍洲你醒醒……”
喜枝跟在沈月溪后面,听着她的呢喃,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可恨她什么忙也帮不了娘子……着急之间,喜枝猛地灵光乍现,突然想到王半仙给的那个锦囊,“娘、娘子……你还记不记得从前在兴国寺的时候,有个王半仙给过你一个锦囊,说若是遇难便打开锦囊……”
沈月溪停滞了一下,那个锦囊早就被裴衍洲打开了,里面只写了一句“有难事找紫阳”,当初王半仙被裴衍洲说成了骗子,她便也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王半仙、紫阳……来洛阳之前裴衍洲带自己前去的无名观!
沈月溪如溺水之人寻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绽放出了希望的光芒,猛然站起身便要往外去。
“娘子,你要去哪?”喜枝吓得一把拉住她。
沈月溪回过头,看了看喜枝,又看向裴衍洲身边的婴孩,才勉强自己克制沉静下来,略微颤抖着声音道:“喜枝,你去将林大夫、林管事和陈将军一一寻过来。”
“娘子?”喜枝不明所以,就听到沈月溪催促道:“快去。”
林大夫来时,沈月溪只同他说了一句:“林大夫,在我回来之前务必要吊住郎君的这一口气。”
“娘子要去哪里?”林大夫问道。
沈月溪没有答他,摆下脸来问道:“你可能做到?”
娇小的女子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态,意外地慑人,林大夫躬身应下,他前脚离开,林季白与陈无悔便来了。
两人恭敬地对沈月溪行了一礼。
沈月溪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摇摆了一下,思忖良久,慢慢开口道:“陈将军,我要离开几日,将军府便有劳陈将军了。”
陈无悔和林季白齐刷刷地抬头望向沈月溪,尤其是陈无悔更是怒地上前了一步,顾不得沈月溪是主公夫人便质问道:“夫人是要去哪里?回汾东?主公还未死,你就要抛下他吗?”
“陈将军岂能如此无礼?”林季白立刻挡到了沈月溪的面前,“夫人回汾东亦是主公……”
“我不回汾东。”沈月溪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她越过林季白,与陈无悔正对上,“我要去寻一个人,那人或许能救衍洲,故而这几日衍洲的安危便托付给陈将军了。”
陈无悔愣了一下,立刻便半跪请罪,“是我鲁莽了,夫人恕罪。夫人请放心,这里一切有我。”
林季白自是希望沈月溪是哄骗陈无悔,沈月溪却是指路命他将马车驶到了无名山脚下。
漫天风雪封住了上山的路,马车难再前行,沈月溪从马车上下来,没有丝毫地犹豫,亦步亦趋地往山上走去。
林季白急匆匆地追上去,“夫人,不能再前行了,下雪天的山路不能走。”
“能救郎君的人便在这山上,林管事就在山下等我吧。”沈月溪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她拢了拢身上御寒的衣物,清澈的杏眼仰望着看不见的山什么,便听到沈月溪一口应下。
行止端庄的女子尽管气息短促、面色苍白,仍旧回身给他行了一个谢礼,礼貌而生疏,林季白顿住,一言不发地跟在道童身后去往另一个方向。
沈月溪跨入道观的正殿,便看到一位仙风道骨、白发冉冉的道长站在中央等候着她――她明明是初次见紫阳道长,却觉得眼前的老人有些莫名的熟悉。
“夫人不必疑惑,你我曾有数面之缘。”紫阳道长笑了笑。
可她并不记得自己见过他,沈月溪压下满心疑惑,跪在紫阳道长的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还请道长救救我夫君。”
沉默了一息,紫阳道长叹道:“我救不了他,他把命把运给了夫人,能走到今日之地步已是奇迹,恐再难往后了……”
沈月溪心口骤然一窒,浑身颤抖了许久,才勉强开口道:“我不懂道长的意思……”
“夫人忘了,你在前世死过一回,”紫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