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决明挣开谢寻微的手,撑在他颈侧,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人儿。寻微的脸庞皎白如净瓷,因为方才的缠绵眼梢殷红,斜斜抹了道胭脂似的。百里决明看得眼睛发烫,痛苦难耐。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百里决明咬着牙问。
“想起了什么?”谢寻微神情懵懂,“我该想起什么么?”
百里决明左思右想,寻微完全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这小子天生媚骨,百里决明觉得他的真身可能不是人,而是妖精。
额头覆着薄汗,百里决明忍得万分艰难,道:“寻微,我们是师徒,你不要总是这样。”
谢寻微仰起身,从百里决明的胸膛开始向上摸索,最后攀住他的脖子。谢寻微的嗓音透着无辜,“我怎么了?分明是师尊想要我,刚刚还把我推在床上,师尊都忘了么?现在反倒倒打一耙。”他的唇畔浮着笑意,“师尊放心,师尊想要同我悖逆天伦的事儿,我是不会说出去的。师尊的养育之恩寻微万死难报,以身相许亦未尝不可。”
百里决明额上的汗水流到了下巴上,谢寻微抚着他的下巴,仰起头,伸出殷红的舌尖,试探着舔了舔,果然舔去了一滴汗珠。湿润温热的触感一闪即逝,百里决明经脉里的火法几乎要暴走。
怀里的人儿轻声问:“师尊,你要么?”
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即将崩断,百里决明恨不得把他摁在床上,让他哭得像雨打梨花,软语求饶。早就想这么做了,渴望了几百年,他明明是个鬼怪,却隐忍得像个圣人。百里决明强撑着最后一分理智,把谢寻微按进被褥,掀起被子盖住他几乎赤裸的身体。魅人的香气远了,百里决明清醒了几分,咬着牙关用手掌覆盖住谢寻微的眼睛,道:“睡觉。”
谢寻微在他手掌底下眨了眨眼,长而密的眼睫绒羽一般,扫了扫他的掌心。
仿佛不是扫在手掌上,而是扫在他的心尖,他心火又炽热了些许。
所幸寻微不再折腾了,乖乖阖上眼。
第二天经筵,百里决明神游天外,完全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望着手里的纸张,脑子里全是寻微没穿衣裳的样子。姜晚神情凝重,百里前辈说的东西愈发高深,他渐渐听不懂了。幸好还有谢寻微,他揣着笔记,去找谢寻微请教。来往大半个月,他进谢寻微的客舍已不用通报。兰若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他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到了客舍,谢寻微早早就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正坐在茶室里点茶。素手执起小瓷壶,沸水汩汩注入茶粉,浓绿的茶汤飘出乳白色的雾气。上好的白乳茶,姜晚和兰若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已经闻见了那浓郁的茶香。
兰若没见过这么雅致的做派,好奇地捏着茶筅打量。隔着薄薄的茶雾,面前的青衣郎君含笑倾听姜晚的发疑。他和姜晚,和百里决明都不一样,是个温柔端方的君子,说话从来是和风细雨,听着很舒心。
这样漂亮的郎君,怎么会看不见呢?
兰若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问:“戴了红玉戒指,还是没有好转么?”
谢寻微摇了摇头。
兰若困惑地蹙眉,“不应该啊,它很有用的!”
谢寻微温和笑道:“无妨。‘五色令人目盲’,兴许目不能视,反倒能看到更多东西。”他顿了顿,又问,“女君赠我法宝,北地长老天师知道么?”
“知道,我跟他们说过啦。”兰若扁扁嘴。
说完之后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奈何法宝已然赠出,他们北地人向来是一言九鼎,一诺千金的,不好再要回来了。母亲臭着脸,骂她败家女。听到她送的人是百里决明,又合计着要问百里决明讨回点什么来。
她左看右看,百里决明好穷的样子,应该讨不回什么吧。
百里决明撩帘子进来,就看见寻微在教兰若点茶,姜晚临窗而坐,研读今日经筵学到的东西。阿母手笨,弄得一桌子都是水,寻微忧愁地笑,不厌其烦教她。百里决明坐在他对面,拿巾栉擦桌子,免得这帮傻子弄湿袖子。
“寻微有婚约么?有喜欢的人了么?”兰若问,“我们北地有好多小姐妹想找你玩儿呢。本来我也想找你的,现在我有阿晚了,就不跟你玩儿了。”
窗边的姜晚看书的目光似乎滞了一瞬,过了会儿才继续往下读。
“尚未有婚约,”谢寻微笑道,“但……”
百里决明擦着桌子,忽然小腿被什么东西碰了碰。他意识到,是谢寻微的脚。这厮脚尖点着他的小腿向上,擦过膝盖,摩挲他的大腿根子。百里决明僵硬了,谢寻微含着笑,身子往前倾了倾,他的脚越过大腿,踩在了百里决明那处。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百里决明感受到谢寻微脚底的温度。他脊背僵直,缓缓低头,看见谢寻微光洁如玉的脚丫子上下耸动。
百里决明:“……”
“但……”谢寻微面色不改,“我已有心悦之人。”
“谁呀?”兰若问,“你们一起玩儿过吗?”
姜晚拧起眉,他敏锐地感觉到兰若口中的“玩儿”和他理解的意思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