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注脚太多, 来不及一一解释。
晏殊禾和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如此亲密的关系。比起亲情。恐惧和厌弃应该更加贴切。
他在长者不悦和鄙弃的目光之中起身,后者眯起双眼。
“对不起, 爸爸, 我要离开了。我的胃不太舒服, 真的必须得离开了。”
晏殊禾一派礼貌而恭敬的模样。
估计是愣了几秒,随后, 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晏殊禾?!”
晏殊禾全然不顾。
他点头, 转身直走,穿过大门, 进电梯,出电梯, 然后是通往地下车库、曲曲折折的拐弯, 视线被遮挡敞篷车的前窗遮挡, 脚步声在空旷的平地显得十分诡异和寂寞。
听到声响的少女抬起头, 露出一张过分出色而柔软的脸庞。
他无比熟悉的时悦。
警报解除。
晏殊禾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如释重负,好似溺水的人终于得救了。坐在驾驶座上,出于焦虑或者痛苦, 下意识的将手升向了烟盒。
他顿了下。
然后冷静的控制着自己, 将烟盒放下。
晏殊禾没有开车离开, 安静的坐在那,好似无事发生。
“怎么了?”时悦察觉到他脸色不太对。
“我的爸爸, 是个很坏的人。”
说这句话时, 晏殊禾的面庞像笼罩在冗杂阴晦的雾气之中, 辨不清神色,
“有多坏?”时悦问。
晏殊禾愣神看着时悦。
片刻之后, 他摇了摇头, 没有说话。
晏殊禾长了一张一看就很会享乐的脸,纵情声色,带着欲望、攻击性,和一股淡淡的慵懒。
可此刻却闪烁着孩童般的天真无害。
时悦意识到了什么,“那你讨厌他吗?”
“说不上吧。”晏殊禾摇了摇头,缓慢的说,“与其说讨厌他,应该说,更讨厌那个明明想逃离,却不得不依附着他的自己。”
其实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告诉时悦。
虽然他并不是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可这些年,也从来没想过向人袒露自己的心声。
“毕竟他给了我太多。”过了会,他又补充道。
晏殊禾忽然笑出声来。
黑发黑眸,透着一股和长相不符的忧郁和脆弱,带着破碎感。
“如果不是生在这个家庭,我又算什么呢?”
他望向时悦,真挚却也怀疑,“如果我没有钱,你说,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没钱你还会喜欢我吗?
时悦好似读懂了。
从古至今,这是所有富三代的通病。
太厌弃金钱,又太看重金钱。
时悦也有点想笑。
“所以,你认为自己和他不是同一类人吗?”她注视着晏殊禾漆黑的眼睛。
算吗?还是不算吗?
一样的冷漠,用金钱和权势包裹住自己,高高在上,对普通人的爱意嗤之以鼻。
看似挑战规则,游戏人生,
可归根结底,又只是因为,有着给自己托底的家族。
因此,任何错误都可以被容忍,恶劣的性格也成了一项闪光点。
时悦看着呆愣的晏殊禾,终于时忍不住笑出声来。笑靥明媚。
她可怜又可爱的晏殊禾啊。
他在她面前无比温顺,标榜着个性的桀骜和浪荡宛若烟雾般散去,
少女伸手揉了揉晏殊禾的脑袋,愈发灿烂的笑容美好而残酷。
他的思考和犹豫显得太过可笑。
因为他所担忧的一切,从一开始都就不成立。
时悦她……压根就不喜欢晏殊禾啊。
... ...
时悦轻易的哄好了晏殊禾。
她自己都没想到。
这人看起来很恶劣,伤害了很多人,一副不好拿捏的模样。
现在却即便受伤了,三言两语也就恢复如初。
晏殊禾送时悦回家。
下午,别墅里大部分人都不在,江水流外出,晏殊禾送完时悦后也驱车离开。
时悦刚在床上躺下,就接到同学的电话,想起今天要拍小组作业。
她收拾一下出门。
在大门口,撞见了简槐也开车带着邓念儿回来。
邓念儿情绪低迷,红着一双眼睛,像是和简槐也吵架了。
反观简槐也这边。
面带微笑,毫无波动,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时悦和那辆车擦肩而过。
后视镜上倒映着少女的侧脸,清冷绮丽,简槐也侧过脸,视线扫过她的脸庞。
他勾起嘴角。
时悦一无所知,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到水族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