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日睡得不好。
郁云阁凝视着景玉危眼下青黑得出的结论,估计是自己伤势让人无法安心休息,他慢吞吞地摸着身上伤处,心想南川御医手工活不行啊,包扎太粗糙。
肌肤和蚕丝被摩擦发出极为细微的沙沙声,惊醒了休憩的太子殿下。
郁云阁停手,只见那双浓密纤长的鸦睫先是颤了颤,眼皮微动缓缓睁开,眼神不再是空洞无神,是他初见时候的深邃漠然,这人复明了。
他无意识的和景玉危对视,对方无法忍受般率先转开视线。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疼。”
郁云阁老老实实说,伤口被处理过没大碍,可到底伤到了,不可能一觉睡醒恢复如初,疼痛在所难免。
“孤让御医给你开的新药能止疼。”
郁云阁瞧着他:“殿下觉得我想要的是副能止疼的良药吗?”
景玉危被问住了,转过来同他对视。
“殿下。”他脸还埋在雪白锦被里,失去血色的唇微微翘着,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像只狡猾的猫,“殿下陪我睡会儿吧?”
老实说这个条件太贪得无厌,换作往常必定会被景玉危恼怒的呵斥。
此时却没有,景玉危只轻飘飘瞥他一眼:“你刚醒,孤不想又闹出人命。”
郁云阁微怔,接着是止不住的诧异:“殿下会开玩笑了?”
“你既然醒过来了,先喝药。”景玉危伸长手从小火炉上取过煨着的白玉碗,里面装着黑褐色的药汁,看着便苦涩不已。
郁云阁的脸皱成了包子,往被子里躲:“我能不喝吗?”
“不能。”景玉危单手端碗,另一手去挖人,“你想孤找人灌你?”
郁云阁知道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为避免受罪,他乖巧地往外冒头,望着景玉危一勺勺搅动,心头微动:“殿下喂我吗?”
景玉危手停了下,抬眸意味不明地瞧着他。
直把郁云阁瞧得不自在,隐隐又想钻进被子里,待意识到这点,郁云阁自嘲,这是怎么了,受伤睡个五日,醒来他和景玉危人设互换?
“我受伤了,全身疼,端不住碗,殿下行行好,喂我吧?”
他眼巴巴的,眼睛被烛光照得亮晶晶,里面满是期盼。
景玉危喉咙轻动,转眸抿紧唇,舀起大半勺药汁倾身送到他嘴边。
郁云阁这下是真惊到了,怀疑景玉危被人掉了包,他缓缓喝了药咬住勺子。
没能成功收回勺子继续第二次投喂,景玉危撩起眼皮子,对上满是疑惑的眼,他轻呼出口气:“喝完。”
“我打动殿下了嘛。”郁云阁含糊不清道。
景玉危稍稍用了点力气收回勺子:“不要想太多。”
态度相较于以前的确有好转,还是透着可疑。
郁云阁总觉得他的表情里藏着心事,问是问不出来了,只能等见到江开先弄清楚这次刺杀的来龙去脉再摸索。
“殿下,我的药没断过吗?”
虽说他受伤昏迷,但偶尔也有知觉,比如被硬灌下去堵在喉咙不得不咽下去的苦药。
勺子撞到了碗边缘,发出悦耳的清脆声,景玉危心跳快了些:“嗯,刚带回来的时候发了烧。”
“那是真灌药了?”郁云阁探出的指尖按了按自己的下唇,“我怎么觉得有人趁喂药亲我?”
景玉危送到他嘴边的勺子端不出去了,整个人都要麻了。
麻完耳朵红得不成样子,眼神闪躲不停,明显的心虚。
“可惜了。”他主动凑过来喝下这勺苦得要吐胆汁的药,拧着眉苦中作乐,“我那时不清醒以为在做梦。”
景玉危木着脸不看他,一勺接一勺地喂,恨不能用药碗堵住他的嘴,免得他再说些让自己羞耻的话。
紧赶慢赶终于将一碗药喂完,景玉危松了口气,眼见他还有要说话的迹象,寡言地捻起甜梅塞到他嘴里。
郁云阁要说话的嘴再次没能说出话来,这欲盖弥彰得太狠了。
他咬着梅子,酸酸甜甜的:“殿下亲了我不要不好意思,毕竟我那么喜欢殿下。”
“你真喜欢还是在逗孤?”
以往不管是言语调戏还是肢体接触,他都是以躲避或是恼怒偏多,这次突然一针见血地问,倒是将郁云阁问住了。
没得到回答,景玉危也不在意,端着碗往外走:“孤索要的不单是喜欢。”
酸甜的梅肉很快被咽下,先前被压下的苦涩又涌了上来,让郁云阁不太适应地蹙眉。
扪心自问他喜不喜欢景玉危呢。
喜欢,那张脸简直好看到了他的心坎里,撇开脸不说,真拿性格来说事,他居然不太能说准了。
要真不喜欢,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凑上去,甚至会为了对方孤注一掷么。
他大可丢下景玉危一走了之,充其量为其叫来景 辞,对方是生是死,一律不管。
要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