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刚进入中旬,白日里太阳烈得烤人。
韩无霜站在烈日当头下,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他看看眼前攀上树辛苦修剪枝叶的家仆们,又回头看看坐在几丈之外树底下乘凉的商扶珩,只觉得叫苦不迭。
心里说句大不敬的,这哪里是大周的战神,分明就是个神经病嘛!
韩无霜出身荔城首富韩家,韩家现如今的当家主母是商扶珩他外祖母老太君娘家表妹的外甥女,这关系拐得有点远,但老太君与这个表外甥女颇有些感情,韩家也乐于有这么个亲戚,这些年一直小心恭敬的维系着来往。
不过不管怎么着,放到商扶珩身上,这关系到底是有些太不熟了。
此次韩家孙辈唯一的嫡女出嫁,韩家主母想起当年老太君为她送嫁的场景,又感伤老太君长居北境难以见面,便派了小儿子韩无霜亲自前去宓城送上孙女的喜礼,探望她老人家一番。
得了这个差事,韩无霜一路上都喜不自禁。虽然他和老太君这位长辈并不熟悉,与老太君的外孙琅王更不熟系,但那又如何!
那可是宓城!那可是琅王!大周的战神!
韩无霜对战神琅王素来十分的敬仰,即使此前外界总传说战神脾气有些不好,但韩无霜觉得无伤大雅。脾气不好又如何,可从来没听说过战神欺了哪家的善人、做了多大的恶事!战神嘛,从沙场厮杀下来的,脾气有些不好相处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般的心理建设做了一路,直到在宓城见着了商扶珩本人,韩无霜当时只觉得无比的委屈――替商扶珩委屈!
彼此商扶珩一身月白锦袍,手持一把白面折扇,腰间坠着一块精致的玉佩,牵着一匹刚几个月大的小白马缓缓走在府上后山的花园里,将白马的牵引绳交给马夫时笑意温润如玉,本就俊朗似星如月的面庞更加温善……哪里是从战场上血拼下来的杀神,分明就是个斯文端方的雅致君子!
外界居然将如此的神仙人物传说成了阎王般的杀神,简直罪过!
彼此韩无霜满腔的敬仰之意更加是如同滔滔江水,激动紧张得自我介绍时都破音了。
尔后听闻商扶珩要替老太君特意前往荔城观礼,韩无霜更是感动到涕零,毕竟又不是多亲近的关系,战神这么忙居然还愿意不远万里跋山涉水,简直是上对老太君孝顺体贴、下对百姓和善亲厚。
启程之后,商扶珩骑着马疯狂赶路,仿佛后面有追兵、前面有金山一般……韩无霜和一行家仆虽然累得憔悴不堪,但还是生不出半点不满来。
毕竟能请到战神观礼,这是多大的荣耀!战神杀伐决断,赶路不喜欢拖泥带水,这能是战神不体贴吗?分明就是他们这些同行的人拖了后腿!
就这样疲惫而努力的赶了小半个月路,硬生生把原本要走一个月的路程缩短到了十天出头……然后战神他老人家很突然的,就在昨天,赶路经过一片密林时骤然勒马停下,盯着头。”
商扶珩回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你怎么笑得这般苦?”
韩无霜:“……想起家中侄女即将嫁人,我这做叔叔的万般不舍。”
商扶珩轻轻摇头,仿佛很是不认可:“这般念头可不好,叫你那侄女瞧见了,以为你是不满她的婚事,那就不好了。”
韩无霜:“……”战神不应该很聪明吗?难道听不出来他刚刚那话就是个借口?
笑意热切真挚了很多,韩无霜语气松快道:“殿下说得极是。殿下您方才叫我,是想吩咐什么吗?”
商扶珩便看了眼还在收拾东西的韩家家仆:“叫他们快一些,动作这般慢,是要扣月俸的。”
韩无霜继续笑容满面:“是,我这就去。”
谁家的家仆需要跑到荒郊野外来用防身的刀砍树枝扯叶子啊!韩家这些个家仆,这两天没甩脸色罢工都该给奖的!
商扶珩和韩无霜一行人继续匆匆往荔城赶去,藜江上往荔城去的船只也同时悠悠飘行着。
“祁梧公子身体如何了?”见吴大夫从祁梧房间出来,等在屋外船舱走廊上的柳律开口询问道。
吴大夫恭敬的行了一礼,回道:“祁公子戴了帷帽掩面,老夫无法从面色瞧出什么来,不过看脉象倒是不甚严重,只是身体虚弱、有些晕眩的症状,许是吹久了凉风,眼下还有些低热,但都不大要紧……”
听到这儿,谢景行瞪大了眼睛:“都低热了,还不要紧?”
柳律看了谢景行一样,却也没说什么,回过头再次看向吴大夫。
吴大夫还是不紧不慢的说:“是不大要紧。我方才给祁公子手上扎了几针,缓了些祁公子的晕眩不适,稍后让厨房送些酸柑和生姜片来叫祁公子含在嘴里,晕船的症状想来便不碍事了。至于低热,也是将将才起,莫再受凉吹风、多喝些热水、捂上被子睡一觉,大抵便好了。”
听到吴大夫这般笃定的说法,柳律和谢景行等人也放心下来。柳律吩咐了伺候祁梧的丫鬟小厮去厨房,又看向祁梧的房门,问吴大夫:“那祁姜公子?”
“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