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 女国的事就像是一块单一颜色的拼图,无论底色是白是银是黑,就算是正宗后人白慈也只能看到一个点。后来发现,神秘拼图代表的不是女国, 而是白真如。
早前庄申分析过白真如的行为动机:身为女国大将军,自觉高人一等,瞧不起女王,想取而代之是人之常情。做久了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想要踢掉上面那人, 类似事情占据史书大半。出发点或有不同,就像白真如一开始所表现的那样自觉占着大义, 不满女国闭塞, 一心谋求女国发展。
通常,在一个稳固的圈子里制造意外, 需要契机。女国人信佛,女王作为神佛在人间的使者,自然受到尊重。无法在内部制造意外, 那就会假手于外,引入外援。
外援多是贼,狼子野心, 图谋不轨。
这种情况下, 白真如遇到想要灭亡女国甚至想要灭亡佛教的额什丁和卓。额什丁和卓以声色相诱, 蛊惑白真如, 或是两人各有所图, 一拍即合。白真如像为爱冲昏头的女人那样与虎谋皮,被虎反噬,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白道真告诉她,如果白真如想要取而代之,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女国有禅让制度,也有弹劾制度,元老可对女王进行弹劾,几位元老达成一致,就可以换个人做女王。女国境内,都是白家后人。白真如在她们跟前装傻充愣的时候也说过,如果女王愿意禅让王位,需经元老投票,大将军、大司徒、外事令与国师首肯后就行。以大将军在国内的重要程度和她刚地下被解封就能花言巧语言之灼灼,从叛国者变成爱国者,庄申很难相信,白真如会没本事发动弹劾。
至于为爱冲昏头这种事,从刚才她和帖木儿汗的对话来看,真有冲昏头的,也不会是白真如本人。
提到额什丁和卓,白真如没有哀怨,没有恨,她那话明摆着就是大家玩玩各取所需,谁认真谁傻子的翻版。至于和帖木儿汗上床,在帖木儿汗看来算是一种占有,在她看来就是随便用个床上用品,还不好用。
观念颠覆传统,十分前卫。
听过帖木儿汗那方的描述后,庄申发现白真如从头至尾没打算自己做女王。引敌人入城,任敌军残杀,这对于一个繁殖资源日益枯竭,本就人口稀少的国家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即便她有奇兵能消灭帖木儿汗的军队,最后能有多少人幸存。庄申判断她一门心思只想毁灭女国,没有留半点后路。
那白真如为什么要回城?像有些杀人犯那样,杀完人之后验收成果吗?王城破灭,女王耗尽鲜血而死,这些都能让白真如感到由衷喜悦?但是凭直觉,庄申不觉得白真如有多开心。
先前她们觉得白真如回城要用小芷的鲜血解封王城,如今看来意义不明。白真如不爱国人,从她肆意杀死那几个守卫便可知晓。她对女王有种说不清的鄙夷,从她对白慈的态度可见一斑。她对帖木儿汗乃至额什丁和卓也没有情谊,三言两语奚落帖木儿汗后,只问当年之事他记得多少。
白慈曾说:“你不要想那么多,想不明白的。精神病的思路,你拿什么跟上。白真如就是一条疯狗,不分敌我,到处咬人。看女王不顺眼,毁了,看你不顺眼,杀了。反社会,心理变态,还老是一副老娘最了不起,你们都是废渣渣的鸟样。老天爷不长眼,让这疯狗活到现在,屡屡得手。我看卢舍那佛也没什么用,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白真如咬完帖木儿汗,视线转向海塞姆,用一种轻浮戏谑的语气说,“看来,你找到了要找的人。”
此时,整个场面被她控制,只听她一人兴致勃勃。海塞姆耸耸肩,并不搭话。
白真如要说的话,岂是你不搭理她就会不讲的。“放眼整个女国,还有谁比我对此地更熟。你一个外乡人,大老远跑这里,不是为财便是为人。以阁下之风华,总不见得是为了女人。何况,你有个大嘴巴的同伴,听说你们是宗亲。此等小人,若是我,早把他门牙敲碎,割掉舌头。”
海塞姆笑一笑:“没想到大将军那么为我们着想,放心,他已经没法说话了。早知你这样喜欢他,我就割下他的舌头送给你。”
白真如啧啧有声:“你倒是比我想的心狠手辣。如此看来,女国内外,本无差别。血脉一说,颇有讲究之处。”
血脉?海塞姆松松腿,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可惜了。”白真如忽然笑起来,“帖木儿汗,你可有见过那个聒噪的人?你要是见到他,保管你想起一个人。”
帖木儿汗阴沉地回了一句,海塞姆浑身一僵,白真如笑得越发欢畅。
见其他人浑然不解,白真如边笑边说:“海塞姆,怎么不把帖木儿汗的话解释给她们听了?她们听不懂。”
不等海塞姆解释,她先说:“不过是千里寻亲认错人的戏。寻亲的和亲人长得完全不像。不像倒也算了,突然冒出个认祖的,活脱脱是当初手下的样貌。那个手下吧,还是临阵逃跑,把主上丢在敌方的家伙。庄申,若是你那寻亲的,你可是懊恼得恨不得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