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白慈之后, 庄申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直线攀升,但是当她听法尔蒂丝说出“弟媳”两字的时候,还是被重重一击,如当头棒喝。
一种明明知道事情会是这样, 希望不是这样,却发现事情果然就是这样的酸涩。
法尔蒂丝看起来就是波斯美人,冷峻又多情, 不难想象,她的兄弟若是与她五官相似, 应该也有几分姿色。
庄申在这里出现, 纯粹是因为法尔蒂丝。作为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老总, 她与博雅西市有多项合作, 常年为公司提供器材与项目资金。
章桦曾经提过,法尔蒂丝年轻貌美,手段颇多,与一些玛尼教势力颇有瓜葛。但公司进入安西地区,难免会与玛尼教接触,避无可避,所以与法尔蒂丝合作, 能减少许多麻烦, 实是双赢。
庄申与法尔蒂丝在公司里见过几次, 这次因为安西工地的问题, 接触更为频繁。要不是白慈提及, 她很少会想到法尔蒂丝是玛尼教徒。许是因为法尔蒂丝出现时, 从不包头蒙面,打扮亦是大胆入时,吃饭的时候也没有提特别的要求。记忆里,她荤素不忌,没有特殊偏好。
安西遗址发掘,多是佛教遗址,说起其他宗教,法尔蒂丝没有流露出不屑与仇恨,交谈时从不引经据典。她曾经提起过在法国学习艺术史与管理的经历,言语得体,举止大方。
没想到她真是玛尼教徒,那她的兄弟一定也是。
她手握一家贸易公司,那她的兄弟呢?
想必拥有更大的事业。
联想白慈所属星月会,庄申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只是两大波斯美人相见,气氛一点都不和谐。
白慈坐在那里没有动。“称呼我白小姐就好,我跟你家没什么关系,跟你也没有。”
“怎么这么说。就算我弟弟,海塞姆不肯跟你结婚,你跟我家没关系,小芷有,小芷总是她的女儿。说起来小芷也快六岁了,明年就要上小学是不是?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总不好让小孩子一直没有爸爸。哎,真是搞不懂你们。”法尔蒂丝一副悲天悯人为她愁的模样。
白慈生气。“你搞不懂的事情多了去了。小申,你告诉她,小芷姓什么。”
正努力做个透明的庄申被她点名,不好不答,只能说:“白芷姓白。”
白慈抬起下巴,对着法尔蒂丝,道:“听见了,小芷姓白,是我女儿,跟你们家没关系。还有,不是海塞姆不肯同我结婚,是我不肯嫁给他。你们家重男轻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从小什么待遇,海塞姆什么待遇,你自己清楚,别没事把我女儿推进火坑里。”
“嘁,白慈,那么大人了怎么还那么幼稚呀,血缘关系这种事,是你说否认就否认的?你最近是看上了谁,从前死活要爬上我弟弟的床,朝思暮想都是他,一等等他好几年,一等到他就和他滚啊滚的……现在翻脸不认人了?还是怪他一直冷落你,把你丢到上海不闻不问这些年,让你一个人打拼,嗯?我劝你呢,还是想明白一点,海塞姆这样的人是不会专一只要一个女人的。但他念旧情,趁着他还惦记你,你见好就收,别到最后作死作活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法尔蒂丝,你不是出过国留过学嘛,还是在欧洲,有过文艺复兴的地方,怎么满脑子安西十八线乡村的思想。谁告诉你女人一定要结婚的?谁告诉你孩子一定有爸爸的?我女儿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需要有。她有妈就够了,小申,过来。”伸手把庄申强拽到身边,勾住她的手臂,“我一个,她一个,两个妈,够了。”
法尔蒂丝倒是没想到庄申会和白慈认识,见她笑得有些尴尬,不免也笑。“一个小芷,一个小申,你不说我还以为你生了两个呢。”
庄申由始至终陪笑,一面小心观察有没有人注意她们。
她不知法尔蒂丝和白芷有什么冤仇,一见面就互掐,对喷个不停。从局面来看,法尔蒂丝要厉害一些,像是字字句句戳心戳肺,平常对着她稳占上风的白慈,从身高和身份上就弱了几分。
没想到一向和气的法尔蒂丝那么厉害。只是她有些话说的委实难听,就算是事实,也不该这样讲。
海塞姆这个名字,庄申并不陌生,白慈提到过,那是她一心想嫁的人。不知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事,能叫她远离爱人,置身他乡。
小小心疼凶巴巴的白慈,不想白慈又抖出天大的料。
“庄申,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哪一年哪一月。”
庄申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仍旧老老实实回答:“2012年11月底。”
法尔蒂丝挑眉。
“我们在哪认识的?”
“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
“噗。”纵是在气头上,一提起沙漠公路,白慈就想起那时候庄申鬼鬼祟祟的样子,“你记得真牢。”
“之后,我们在策勒县发生了什么。”
庄申窘迫地看看法尔蒂丝,又看看白慈,这种事情她说不出口。
“哼,敢做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