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拉尔到于田,八百多公里的路程,延着沙漠公路一直向前,周围景物不变,有种舟行海上,船越寰宇的孤寂感。
天未亮时就启程出发,一直到中途县城修整,司机刘全买了几个馕放在车上后问白净识要不要进店里吃些东西。一炉新鲜的烤包子快好了,是最好吃的时候。
白净识看一眼门外停着的越野车和别克商务车,欲言又止。
刘全为白家服务已有多年,一看她的眼色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低声道:“店里是一群内地来的学生,有老师带着,好像是做考察的,还有些零散的当地人。”
安西地区人群混杂,尤其是安西南部,玛尼教信众甚广。白净识一贯小心,生怕遇到些极端分子,招惹麻烦,尽管他们有人可以帮忙,但是白净识不愿与那些人为伍。既然店里多是内地来的学生,又见刘全蠢蠢欲动的样子,白净识便拉着白慈一起下车。一日之际在于晨,早饭吃好,一天都好,吃个早餐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白慈走进早餐店时,稀里糊涂打着呵欠。店里的空气随着三人的进入停滞了几秒,先来的后到的,彼此打探相貌,揣测表情,之后外来人互相友好地点头示意,空气这才随之重新流动起来。
小饭馆地方不大,三张长桌边各自摆着几张长凳。一桌空些的是当地人。两桌是年轻的学生和两个老师,三女七男,研究生为主,顺带一个大四学生,从上海出发,延着丝路考察。
店主操着并不流利的汉话,让他们给新来的腾些地方出来。“挤挤,挤挤。”
司机刘全有维族血统,常年生活在安西,跟合并同类项似的,自动归到当地人那桌。白净识和白慈自然而然坐到角落那个长桌,只有那张桌边,坐着三个女孩子,年纪大一些的应当是老师,时不时看顾自己的学生。比起外头的男生,坐在那里不开口说话都会散发出躁动,这一桌显得尤其安静。
最里头坐着的女孩子比周围的人看起来略小,只在白慈等人进门时看过一眼,之后浑然忘我地啃烤包子,她面前还放着三桌唯一一盘手抓饭。当地人爱喝酒,尤其是宿醉之后,吃一盘手抓饭格外舒坦。对于寻常人来说,手抓饭不是早饭常客,就跟内地人很少把蛋炒饭当早饭吃一样。
白慈坐在女孩正对面,只见她用纸巾包住一个烤包子,放到鼻子跟前左闻右闻,像只松鼠似的小心翼翼啃一口香脆的皮,皱皱鼻子,继续咬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后,认真地查看肉馅,偷偷看一眼四周,用筷子迅速地把烤包子里的羊肉馅给挖出来,放进小碗里摆摆平。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熟练非常,边上的女孩见怪不怪,只笑一笑,想来不是第一次见到。
玛尼教尚肉食,安西地区也以肉食为多,白慈鲜少见到有人这样吃烤包子,跟买椟还珠没有区别。
目瞪口呆之余,多看面前的女孩子一眼,细腻的肌肤之下,颈间蓝色的头巾鲜亮又眼熟。
竟是昨天那个在路边随地解决大小便问题还自带香气的女孩。
不会那么巧吧!白慈不信邪。
可这掩耳盗铃蠢兮兮、傻呆呆,偏生皮肤又好的样子,和昨天那人完美重合。看,吃一个烤包子皮不够,又去祸害一个之后才开始扒面前的手抓饭。
格外见不得她一大口一大口吃得特别香的样子,白慈忍不住嘀咕:“浪费。”
声音不大不小,白净识和坐在边上的人都听见了。
女孩倏然脸红,偷望一眼年长的老师,见她没有发话,稍稍放心,轻声解释道:“我,我吃不了肉糜。”
居然有人吃不了肉糜,白慈再度震惊,她们信卢舍那佛最好吃素的人都没有吃不了肉糜,她怎么会吃不了。海塞姆私底下最喜欢吃肉糜了好不好。
“浪费。”她重申一次。
女孩心道奇怪,这两天诸事不宜,每次偷偷做点什么事,都有人出来找茬。昨天上个厕所,沙漠流水一下就有人说她像野狗,今天一大早又来一下。安西不是地广人稀嘛,怎么净遇上爱管闲事的人,还都是女人,还是眼睛会说话的女人。
嗯?眼睛。
这迷人的眼睛,欠揍的语气,除了昨天那个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还会有谁。她还以为她长了一张跟重芝麻炝饼一样的脸,没想到很有几分姿色。
“要你管。”女孩皱皱鼻子,不服气。
“你以为我想管?”白慈觉得是自己倒霉在前,仗义执言在后。
你以为你是义务警察,人民纠察?女孩回嘴道:“天是不是。要么,找个月黑风高,啊,不,月色迷人春光乍泄的晚上延续这……lgbt神的意旨?”
白慈一口答应,“你们晚上在和田过夜。”
庄申道:“应该,是吧。”
“那我晚点来找你。”白慈给她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庄申打个寒颤。
“放心,我总能找到你,命定中人。”
庄申呵呵一笑,“也是,上天安排的最大。”
被白净识要求找人完成成人礼之后,白慈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