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能力足以让我放心,但作为一个父亲,却总是忍不住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替女儿再做一些,多做一些。”罗祖祭无奈地摇了摇头,似是感叹自己的年老无能。
罗曼静静道:“但爸爸,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不喜欢有人在我能做到事情上插手的。”
“我明白,这是你的骄傲。”罗祖祭笑了笑:“莎莎怎么样?”
“老样子,每天上班打卡下班打卡,没事去买点自己喜欢的,有事就不出门。”说起自己这个妹妹,罗曼也不知自己该拿出什么表情。说莎莎无能吧,偏偏她遇到事又来找过罗曼,说莎莎有能耐吧,又没干出什么业绩来。
就这么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度过每一日。不过……罗曼想了想,还是说:“不过她最近老是朝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里钻,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罗祖祭依旧噙着笑,他道:“随她去吧,她过的高兴就好。”
要是莎莎在这,也不知她听到这话后会是什么感想。
“阿曼。”
“嗯?”
“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惊讶上面派下来检查事情来龙去脉的人是我。”
罗曼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琢磨这是例行问公事还是父女之间谈私事,她想了想,才道:“惊讶倒是不惊讶,我更好奇的是,您为什么乐意接下来这件事。”
总不能是因为您好说话吧?
她在心内如此想着,并没有将之说出口。
罗祖祭看了罗曼一眼,微微一笑,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其他三位都忙着呢,正巧我得了空,便应下此事。”
看着罗祖祭,恍如心有灵犀,罗曼脱口而出:“只是如此吗?”
罗祖祭依旧微笑着,他道:“自然不止如此。”
罗曼等着他的回答,便听对方轻声说:“还记得你妈妈生莎莎时候的事情吗?”
罗曼一怔。
提起妈妈两个字,罗曼的鼻端似是又飘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而眼前闪过的,是雪白的墙壁,是倒映的人影,是粉红色的床单,是躺在床单上哀嚎着的女人,也是女人身下源源不断流下的血腥。
那股血腥气,随着复苏的记忆,也慢慢复苏过来了。
她的妈妈生莎莎时,正值一个秋天的夜晚。罗祖祭并没有回来,保洁阿姨也早已离开,空荡荡的别墅里,除了彼此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晚上十点,妈妈几乎是刚躺在床上,就开始了发作。
罗曼才刚满三岁,还不像今日这样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游刃有余。听见女人隐忍的痛呼声音时,她整个人都傻了。
直至回过神时,妈妈身下的床单已然染上血腥。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向电话,先是给120打了电话,随后给爸爸打电话。
幸好她还记得爸爸的电话,她这么想着时,按下按键。可拨了又拨,那边始终是冰冷至极的人工语音,没有人接听。
爸爸呢?爸爸去哪了?
她的耳边女人声音已近哀嚎,声音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格外可怖。而浮空中的血腥气也越来越浓厚,罗曼又连滚带爬地跑回去,三岁的女童试图用自己的小手帕为妈妈止住血,可那张手帕在靠近躯体时,便已然浸湿。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都无法做。无论做什么,似乎都是一个结果。
为了保护妻女,罗祖祭买的别墅很偏,连救护车都只能靠导航才能进入。
妈妈上救护车时,气息已然虚弱了很多,护士握着妈妈的手,连声叫她撑住。
可妈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护士连忙叫罗曼过去,让她喊一喊妈妈。
罗曼呆呆地看着女人仿佛要死去的面容,妈妈二字却始终喊不出口。
就像是被定格住了。
可妈妈像是注意到了罗曼的注视,她缓慢地睁开眼,目光有些疲倦。可看清眼前是罗曼时,她突然,轻轻一笑。
“阿曼啊……”
恍如按下了重新播放的按钮,罗曼脱口而出:“妈……妈妈!”
妈妈!妈妈!
就这样连声呼唤,直至妈妈进了抢救室,她才慢慢地坐下来,目光怔愣地看着眼前的抢救室。
红灯亮起,脚步声来回跑动,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裙,身上冷,心里更冷。
时隔多年之后,罗曼都记得那种无依无靠的不安感。
等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收到消息的罗祖祭才匆匆赶来。
他的形容很是狼狈,脸上甚至还带着伤口。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墙角里、小小的、惶恐不安的罗曼,她穿着一件小睡裙,身上还带着点滴血迹,就好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
男人大步走过去,然后蹲下身,看着她:“阿曼?你怎么样?”
迷茫的视线慢慢转移,对上男人的面容。
像是辨认出这是谁,她的视线渐渐柔和下来,眼泪瞬间充盈着眼眶,一股浓烈的委屈涌上心头。罗曼“哇”的一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