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哐当……”
火车在铁轨上缓慢运行着,发出沉闷的声响。窗外时不时闪过染翠的青山,与似是无垠的田野。
已是春天了。
应禾静静看着飞逝的风景,没有任何动作。他专注的样子,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追忆什么。也幸亏他所在的车厢里只有寥寥数人,才不至于打扰到一直没有说话的他。
也不知过去多久,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应禾收回视线,看向手机。屏幕上短信名称处只有两个字――陈音。
不是亲爱的,也不是老公,更不是什么honey,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知道他们关系的人,看到备注时都有些惊讶,只用姓名的话,难免有些冷淡疏离。应禾也因此注意过陈音的动向,陈音对此只是微笑着说:一个名字罢了,难不成没了那些亲昵的称呼,我就不再是我,你也不再是你了?
于是,应禾便心安理得地继续用起这个称呼。有时候,他其实也想过,如果陈音想改,他也不会阻拦,手机给他就是。可是陈音没有,他一直都是那样,温雅从容,不急不躁。万事皆不会急逼应禾,堪称一个优秀的情人。
却也是这份从容,让他们之间,有了无形的裂痕。
你能想象吵架时,对方不是咄咄逼人,而是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着你吗?
你能想象冷战时,对方永远不会是率先低头的那个人吗?
应禾伸出手,拿过手机滑开锁屏,界面直接跳入短信。陈音给他发来短信,上面只有三个字――你在哪?
看来,他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
应禾平静地凝视着这条一分钟前收到的短信,过了一会儿后,他调出输入法,开始打字。
动作很快,因为只有五个字。
――我们分手吧。
发出这条短信后,应禾也没管对方收到后会是什么表情,他用衣服上的曲别针将卡槽取出,然后取出手机卡,丢在一旁。
卡槽重新插回去,上方已没了信号,他也找不到自己了。
这样就行了。
应禾打开手机里的音乐,并戴上耳机。
低沉的男声在耳边缓慢唱着不熟悉的歌谣,他再次看向窗外,青山仍是青山,奔驰的火车一往无前,绝不回头。
就像是放在他眼前的路,一条荆棘遍地,行之双脚鲜血淋漓。一条安乐长康,无忧到老。
他本可以选择无忧到老的路,却放弃了现有的人生,走向另外一边。
后悔吗?他扪心自问,却又觉得这十分可笑。
如果后悔,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就告别吧,与从前的种种。
告别吧,与那些或许有趣、或有光明的人生。
与过去告别的唯一方法,便是斩断一切联系,并换一个新的城市生活。
应禾在心里说,他不会后悔,因为这是他该做的。
火车仍在缓慢地前行着,仿佛是在目送应禾走向新的人生。
两年后。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各队记得将通知发放下去,督促所有警力立刻执行,明白了吗?”
台上的领导沉声发问,所有参与的警员还未抱起记事本,便齐声统一回答:“明白!”
声势之大,足可掀天。
对于手底下的干部能够这样的精神面貌,领导显然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一挥手,道:“散会。”
坐在桌前的陈音与身旁人一样,抱起记满要事的记事本,顺着人潮走出了会议室。
虽然刚过新年不久,但犯罪分子可不会像上班族一样准时踩点上下班。一时之间,各辖区内的盗窃案发生率有所上升。好在他们这些公务员也不会像学普通人准点离开,今天在会议室内开的会议,便是针对这件事的安排。
其实开会这事情和陈音也没什么关系,按正常安排来说,今天来开会当书记员的应当是队里的小迟,奈何她被调去抓犯人。队长张望四周一圈,然后一指陈音,掷地有声道:“就你了,副队长。”
陈音只好过来了。
他在队里一向名声好,几乎是有求必应。还记得小迟笑他:“副队这有求必应的模样,不晓得还以为是如来佛祖再世呢。难不成我要你娶我,你也会答应?”
他当然不会。
且不说小迟是他们队里唯一的一朵鲜花,小迟入队里,就是被他一手带上来的。他俩撑死一个学长一个学妹的关系,大学里学长爱学妹,都工作了谁还有心思追学妹谈恋爱?
不过她这话出了口,队里就一阵起哄,个个都笑小迟胆大包天,居然这么直接告白副队。这话的后果,也导致有段时间队里一看到小迟与陈音一并出现,便挤眉弄眼。要不是小迟叉着腰说别胡闹了,只怕大家还会起哄。
陈音也明白大家都只是寻个乐子,当真的寥寥无几,因而也不曾见怪过。只是提起恋爱这回事,小迟也曾问过他:都快三十了,怎连个伴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