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简问完才想起, 现下识海的情形,是灭门之夜,虽对于眼前的沧昱仙尊来说, 已过去百年, 但是照他识海的样子, 荣简便知, 这一劫在他心中,从未过去。
哪知, 那边的男人却慢慢皱了眉, 似乎是思量了许久,最后却道:
“我不记得了。”
荣简:“?”
裕苍道:“我只知是魔族侵犯了我的门派, 但那晚之前, 我正巧吃了我师兄的酒, 昏昏沉沉地醉倒了, 却侥幸逃过一劫,最后,被仙宗救出。”
荣简舔了舔嘴唇,她看着身周开始暗下来的天色, 不再继续纠结:
“那我们……现下兵分两路, 去找裕苍――青年裕苍吧,找到后你用传音符告诉我。”
她翻遍全身, 终于摸出来两张皱巴巴的传音符, 乌发的剑修却没有什么其他的神色,简单点头后, 几个点步,便离开了她的视野中。
荣简看了他离去的地方半晌,这才往前走去。
她跨过了尸横遍野的内门弟子居所, 又来到了之前夫子讲学的学堂,很快又来到了溪边。
这是须弥宗与外面的凡间的交汇点,她还从未来过。
荣简眯着眼看了半晌,便看到一个背对着她的男子,对方正高高举起着一人。
那人荣简倒也认识,正是那位账本都算不清还要大声和人吵架的二师兄。
他现下整个人的脸颊都已经变得发紫,手正在空中慌乱地挥动着,拼命想要扒下那个钳住他喉咙的手,声音嘶哑:
“你……”
而那个手的主人,一身须弥派的雪衣,身上却沾染着数不清的鲜血。
荣简在那一刻,突然从心里升起了一个太过可怕的猜测。
她几个点步便调换了自己的视角,紧接着便看到那带血的雪衣的主人――
是裕苍。
对方一如往常,乌发一丝不苟地高高束起,一张白净的脸上带着喷溅状的鲜血,他那双眸子却不复清明,像是再也不会反光的镜子,麻木地看着眼前的那位师兄。
荣简呆愣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对方却像是刚刚看到了自己一般。
但他很快转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手中的男人身上,荣简看着他的手继续收紧,而那位师兄的脸色越发难看,几乎是下意识地过去,准备制止他――
而说时快那时慢,本似乎不把荣简的存在当一回事的裕苍,随手把手里的成年男性往旁边一扔,紧接着,便提着剑,朝向了荣简。
荣简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便立刻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剑。
裕苍没有任何要收力的意思,他招招都是毫不留情的杀招,反倒是荣简,因为要顾及对方的缘故,只能近乎狼狈地躲闪:
“裕苍?!”
她看着对方毫无波澜,像是没有听到自己声音的眸子,不由暗暗心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样人丁兴旺的须弥派竟会被一朝灭门,而同时,裕苍却能成为须弥派最后一人,被仙宗接受,被仙宗培养,但是最后却……
原来,他就是杀了自己整个门派的人。
荣简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很快便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她皱眉看着对方的神色,确定他已经受人控制,没有神识之后,便毫无留情地挑了他的剑。
兵刃相碰的声音清脆。
――说到底,荣简已经位及金丹修士,要是是那位沧昱仙尊,她想搏命,都会有一线生机,更别说眼前这个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裕苍了。
她一脚踢开了对方的剑,紧接着猛地出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带上灵力,狠狠地顺势把他往地上砸了下去。
荣简这一下毫不收力,她清楚对方若是肉体凡胎,就这下都恐怕半条命都没了,而即使是修士,以这样的物理打击,也能楞个半晌。
但是,她现下需要的,就是让裕苍清醒过来。
哪知,在一片尘土飞扬之下,乌发的青年只是顿了一顿,转而立刻开始快速挣扎,他的力气太大,荣简几乎压不住他。
她扼制住青年脖颈的手慢慢更加施力,女子紧皱眉头,她细细地观察青年,终于在对方的眉心处,看到了一丝红色。
――是魂茧。
荣简心中一凉,另一只空着的手便不由自主地往前伸去,而同时,裕苍却突然动了起来,荣简来不及收回手,对方已经偏头,直接咬在了她的手上。
几乎是刹那之间,荣简的虎口便流了血,而他却没有任何要松口的意思,眼睛血红,毫无神志,本身漂亮的脸蛋此时狰狞而可怖。
荣简疼得倒吸冷气,想往后撤手,又发现对方不肯松口,只能在那边僵持着不动。
但是,因为她的闪躲,裕苍的注意力已经被她吸引,他的眼神凶恶而充满仇恨,简直……
已经不再像个人。
就和那日魂茧发作一般。
然而,荣简同时也清楚,在这识海里,即使识海外的长老催动了魂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