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吊唁谁?”他颤抖的声音响起。因为感冒了, 嗓子哑得不行,吐字也不清晰。
前面几个人尚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紧接着问:“这是谁的墓碑?谁被葬在了这里?是谁……死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哭腔。
萩原研二正好献完花转过身来。
他看见一个把帽子压得极低看不清脸的人, 声音嘶哑地向他们询问。
萩原研二对这个人有印象。前几天小阵平也和他提到过。这个人天天到警视厅周边转上一圈, 不知道是在找什么还是在等什么人,甚至还一度被怀疑是什么可疑人物。
现在看来,对方是认识他们。
是想通过他们联系到其他人吗?
清原晟凛的脑子已经被连续的高烧烧得糊涂了,脑子里一时只有曾经看过的剧情片段在不断放映。
他在想, 是谁?是零还是景光?
他想不到还有谁能被鬼冢班整整齐齐的三个人在这里悲痛吊唁。这里没有其他警察, 只有他们三个,还有警察厅的公安长官——黑田兵卫, 以及班长的女友,娜塔莉。
除了正在卧底的那两个倒霉孩子,他不知道还有谁能让他们这几个人来参加葬礼。
他不觉得这是他自己的碑, 更不觉得这是他自己的葬礼。因为他已经和黑田长官打过招呼了——万一他回不来, 谁都不要通知, 尸体随便火化一下, 不需要葬礼不需要墓碑也不需要他通知其他人。
而且,都已经过了半年了, 怎么可能是他的?
——虽然他此时无比希望,那是他的碑他的葬礼。而不是那两个家伙的。
特意留长的头发、黑色大口罩、脸上的疤痕,再加上在衣服和鞋子上动的手脚, 清原晟凛一身武装到牙齿的行头很好地修饰和掩盖住了他原本的身型和脸型。
就算是观察力超强的萩原研二也没看出来这个人是谁。只觉得他打扮奇特。
萩原研二定了定神, 说道,“这是一位卧底牺牲的警察。”黑田长官亲口说的, 他说阿凛已经正式被他纳入了警察厅的公安系统——并且隶属那个不存在的零组。
这是一个极高的荣誉。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嘉奖, 但这已经是对一位预备进入公安的牺牲警察的最高荣誉, 比“连升二级”更甚。因为阿凛以死亡换回的那张U盘非常重要,足以拯救千千万万的日本公民。更何况,以他的优秀,本就有资格进入零组。
“是啊,这个混蛋,牺牲了什么也不说,就给一部穿了洞的手机。真是让人火大。”松田阵平没有转身,而是低着头看着那座静默的墓碑。
他们虽然都不相信Kiyo就这么死了,但是站在这块冰冷的墓碑前,谁也无法不感到难受。
牺牲的卧底。被打穿的手机。
这句话就是实锤。清原晟凛如坠冰窟,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欲坠。他的手指好像被冻僵了。无法动弹。
大脑的高热让他头晕目眩。眼前一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是景光。和原著一样。
那个笨蛋。
那个笨蛋死了。
为什么他这么拼命还是会有人死?是因为他对剧情的插手,产生了蝴蝶效应吗?是他的原因吗?
他表情僵硬,“……能让我也吊唁一下这位警官先生吗?”
“当然可以。”没有人会拒绝这样一个要求。
萩原研二有话想问他,但是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时机。所以选择了缄口不言。
清原晟凛沉默着上前,一手按着帽子,对着墓碑深深鞠躬。
他想,他应该在路上买一束漂亮的百合花的。
他直起身子的时候一个摇晃,差点摔下去。身边的伊达航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小心。”
“……谢谢。”
清原晟凛浑身僵硬地站在墓前,眼睛有些模糊。
“为什么不给这位警官先生刻一段墓志铭?因为是卧底殉职吗?”他轻声问道。
“不,是因为清原说他不想告诉任何人他死了。所以没有照片,我们干脆连墓志铭也不给他刻。”伊达航沉声回答,眼神同样沉重。
不贴照片不刻字,除去那个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他们还是不相信。如果人还活着,搞这些晦气的东西是想干什么?
……清原?
“躺在这里的人是清原晟凛?”
三个人无人回答,反倒是一直站在旁边静默的黑田兵卫替他们开口:“是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清原晟凛觉得自己好像傻掉了。
半晌,他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是吗,是吗。原来是这样。是这样啊……”他喃喃自语地重复。
太好了。
太好了。
没人死去。
他仿佛被巨大的喜悦击中了。眼里几乎要流出泪来,呜咽出声。他抬手去擦,结果差点把美瞳给揉出来。无比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