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施言一大清早就来了顾府。
府门大开,守门小厮仿佛事先就为了等她过来,一看见她就立刻领入府内。
正当孟夏,庭院中的芙蓉花开得灿漫, 顾九年坐在八角亭饮茶, 他的对面放置着刚刚倒好的温茶, 茶气外溢, 一刀一枪, 是上品君山。
顾九年侧过脸来, 月白色锦缎长袍衬得他面若冠玉, 如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 儒雅清隽, 透着书香气息。
“你来了。”他语气温和。
施言对眼前的顾九年是陌生的。
曾经的他青涩、好胜、锋芒, 但从不在她面前表露,他对她是绝对的爱慕, 唯她是从。
像可靠又忠诚的猎犬。
可当下,施言知道, 顾九年已经是一匹称霸山林的饿狼, 此刻的他只是暂时收起了他的獠牙罢了。
施言不敢放松警惕,难得重生一次,她这辈子的使命只有复仇。
“首辅大人,老先生人呢?我要请他去给兄长换药。”施言语气疏离。
顾九年也不恼,对手下眼神示意,道:“将老先生请来。”
须臾,常松即领着奎老来到了庭院,奎老一把年纪了,着实经不住折腾, 再者,住在定北侯府,他要惬意得多,当真不想被顾九年困在此处。
施言内心画了一个圈圈,将顾九年圈了进去,又咒骂了几句,这才带着奎老离开,“多谢首辅。”
顾九年似乎压根就不在乎少女的冷漠,“你与本官,无需客气。”
施言:“……”
她突然想起曾几何时,她与顾九年好到了同穿一条裤子。可他比她高大太多,每回在太学穿上顾九年的衣裳,她都像个唱戏曲儿的。
顾九年却总昧着良心夸她:“你穿什么都好看。”
施言头也不回的走了,以前是她.撩.拨.顾九年,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深得她的“调./教”,如今也格外会撩人。
施言和奎老彻底离开,顾九年才收回视线,又让人将崔管事叫了过来。
“大人,您有何吩咐?”
顾九年饮了口茶,十五年的沉淀,让他凡事皆不会轻易表露情绪:“今日起开始修葺府邸,东苑那边再往外扩一扩,修一片桃园,年底我要娶妻。”
崔管事:“……”
他方才听见什么了?大人要娶妻了?铁树当真开花了?!
崔管事顿时老泪纵横,喜极而泣:“哎!老奴这就去办!”
常松面不改色,心如鹿撞:“……”
主子要娶谁?娶卫姑娘么?定北侯会答应么?卫家十万大军能首肯么?主子这是膨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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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定北侯府,施言就收到了宫里送来的口谕。
说是皇贵妃病重,让施言速速入宫给皇贵妃看诊。
“哪位皇贵妃?”施言诧异,她以前只知帝王不好.女.色,宫里头除却几位皇子的生母之外,无几人受宠。放眼大周历代帝王,景德帝是最不.重.欲.的一个。
卫二解释:“皇贵妃身子骨孱弱,一直在后宫静养,从未露面,是靖王生母。这些年太医院竭力医治,却是不见起色,皇上知道妹妹是神医之徒,又是个女子,方便接近皇贵妃,这才宣见你入宫。”
箫渊的母妃?
萧渊生母,施言上辈子还是见过的,她是外邦公主,是胡人,身子骨比大周女子结识硬朗多了,此前从未听闻过她有疾。
“二哥,皇贵妃是几时开始病的?”施言问。
卫二稍作思忖:“大约是从十五年前起,突然有一日皇贵妃就再卧床不起,再不见任何人。”
施言内心疑虑一闪而过,倒也没有多想。
稍作收拾,随即就跟着小黄门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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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言对皇宫还算熟悉,却从未来过皇贵妃所居的芙蓉宫。
这个时节,宫内种了大片的芙蓉花,比顾府的芙蓉还要美艳。据说芙蓉花寓意着.爱.情,想来景德帝对这位皇贵妃是当真在意。
只可惜,皇贵妃是外邦公主,即便再得宠,萧渊也与皇位无缘。
施言被宫人领入殿内,尚未靠近皇贵妃,一股充斥着浓郁汤药味的空气扑鼻而来。
一闻,便知皇贵妃是常年用药之人。
施言触目所及,是雪色帷幔,随着殿外吹入的风,幔帐飘浮,隐约可见躺在贵妃榻上的女子。
“卫姑娘,娘娘就在里头,您里面请,若有任何需要,唤咱家一声便行。”立侍态度恭敬,止步于帷幔三步远处。
似乎很畏惧这位皇贵妃,连嗓音都不敢放大。
施言点头:“公公,我省得了。”
殿内的宫婢们一应垂下脑袋,皆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宛若石雕。
施言留了一个心眼,心道:这位皇贵妃倒是个厉害角色,只是这些年皆不曾露面,真是可惜了。
如此想着,施言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