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缨到宴厅时, 皇后已经摆着贵躯横在了上首的软榻之上。
与世无争,我自尊贵。
那榻很长,坐上四五人还有余, 姚瑾以侧卧高枕的姿势,招手唤姚缨:“小妹快来, 就等着你了。”
座下各妃嫔, 还有命妇贵女们俨然已经就位。
因着这次餐宴的特殊, 皆是三四人一桌,桌中间摆上铜制锅具,镂空底座里的炭火烧得正旺, 侍奉在桌边的宫人负责加菜调火, 还要应付贵妇们额外的要求, 一刻也未曾停歇。
寿阳公主已经先行一步,领着女儿坐到了皇后右侧的位子, 与贤太妃并用一个案几,并笑着同贤太妃寒暄。
本朝以右为尊, 在左之前。
右侧两位长辈, 加一个小辈, 而左边桌上, 也已并排坐了德妃, 和珍妃二人。
这两人就跟较劲似的, 各自侧过身子,互不搭理。
姚缨左瞧瞧又看看, 贵为储君之妻,如今又掌着宫权,无论去哪一边,都不太适合。
而堂下, 一堆看好戏的女人。
不管争与不争,太子妃都难做。
只是片刻迟疑后,姚缨抬脚从容走上前,越过左侧案几,径直到了皇后跟前。
未料她如此直接的皇后愣了一下。
太子妃容色过人,行事也出人意料,不理会皇后的愕然,拾起前头堆着的靠枕往后一搁,轻撩袖口再在榻上轻轻一拂,便泰然自若地坐了下来。
从姚瑾这个角度来看,竟是挡在了她身前,俯瞰众女。
一股愠怒袭上了心头。
还未开口,太子妃便已先道:“方才出了点意外,是以来迟,望各位见谅。”
“事出有因,不怪,不怪。”与平郡王妃交好的尚书夫人先行表态。
接着有人沉默,有人帮腔,态度不一。
姚缨嗓音清悦,再道:“之前亲眼所见的不少,不在场的,相信也有所耳闻,不必本宫再细说。”
“是有耳闻!但也不知真假,倘若只是病,倒也没什么!”德妃侧着身子,抬眸瞧了瞧座上一身气派的小姑娘。
言下之意,就怕不是。
旁边珍妃旋即一声轻笑:“太医都已经诊过了,德妃姐姐还想如何,难不成亲自给顾夫人把脉?”
珍妃也不是帮着太子妃说话,她只是单纯地瞧德妃不愉快。
姚缨回身看看皇后,对方也正看她,噙着一边嘴角,要笑不笑。
再往后一瞥,顾自聊开的贤太妃和寿阳公主,仿若周遭无人,自成一格。
鸿门宴,谁说不是呢。
宴上备的都是不易喝醉的果酒,为防有人失态,做出不雅或者出格的行为。
姚缨先是倒了一杯递给皇后,温声道:“只喝一口,于养伤是无碍的。”
众目睽睽之下,皇后接过玉杯,同样温声回:“小妹有心了。”
接着姚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手托杯身,一手托杯底,站起了身,先是颔首向贤太妃和寿阳公主这桌笑笑,再转到德妃和珍妃,最后一眼扫向座下众人。
“今日设宴为的辞旧迎新,图的是喜庆和吉利,本宫不欲将不快的事摆在台面上讲,也不觉得有何阴谋可言,更笃信各位的品行,断不会做出一些下作的举动,只为给我这个新上任的面嫩太子妃添堵,所以,”
说到这,姚缨顿了一下,含笑望着众人:“你们,不会吧?”
“自然不会,谁能有这蠢,自己找死。”
平阳郡王妃成了太子妃第一拥护者。
皇后面上不显一丝情绪,心里却暗暗记上一笔。
置身事外的贤太妃这时也发话了:“我们老了,这担子该交给年轻人担了。”
稍停,贤太妃转头:“皇后,你说是不是?”
姚瑾唇角微抽:“太妃说是,便是。”
寿阳公主仍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拊掌举杯道:“来,我在这先敬太子妃一杯。”
话落,寿阳一口饮尽,杯身倒置,一滴不剩。
礼尚往来,姚缨这杯也必须饮尽,她没寿阳喝得快,斯斯文文抿完,手腕一转,将空杯示人,示意自己到位了。
德妃惯是个不落人后的,捧杯起身:“太子妃若瞧得起我,也请干了这杯。”
见状,几位阁老夫人先后站出来表态,纷纷要敬太子妃,以期来年讨个好彩头。
还有以杨夫人为首的几位武官夫人,不见得心里有多情愿,但面上也得做做,排队等着前头敬完。
与杨媛一桌的小姐妹轻拉她袖摆,小声道:“这位了不得,你啊,真要当心了。”
杨媛扯回自己袖子,悄悄攥紧了,面上却是笑道:“于我无关,我要当什么心。”
小姐妹闻言一愣。
不是,她听错了,还是她说错了。
昨日还胸有成竹要嫁,这会儿又变了个样。
小姐妹还要再说,杨媛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