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寻常百姓家一样, 到了年关,皇城也是一派除旧布新的喜气模样,只为来年有个好兆头, 从腊月初起,各宫就陆续开始置办起年货。
这年货分两种, 自己掏银子添置, 还有就是例行封赏。
皇后如今撂摊子不干了, 封赏的活计就落到了姚缨身上,按姚缨的内心话,她宁可跟太子换一换, 褒奖文武百官, 也比给一群女人发奖要轻松得多。
男人心大, 给什么都感恩戴德地受着,不多事。
女人则不同了, 尤其是后宫那些女人,红眼病不少, 给什么给多少, 学问大了。
譬如德妃和珍妃这对冤家对头, 年岁相当, 家世相当, 位分也相当, 就连皇帝给的宠也相当,以致两人形同水火, 你有的我也要有,我没有的你也休想有。
这会子也没别的仇怨要了结,就为点年货闹了起来。
如今皇后闭门养伤,她们争来争去没个结论, 只能来找太子妃评评理。
“这缠枝莲鱼鸟粉卉云锦本就是我先看中了,也跟尚衣局那边打了招呼,只等过去拿,谁料珍妃横刀夺爱,招呼不打一声,就把布料拿走了,太子妃可得给我主持公道,宫里头谁都知我素来喜欢这样的图案,珍妃这般作为未免霸道了点。”
珍妃听到这话也不干了,斜眼睨着德妃哼气:“霸道的是德妃你吧,凭什么你喜欢,我们所有人都要让着你,倘若太子妃也喜欢这个样式,你也霸着不放?”
“我怎么霸了?也没见皇后和太子妃指定要这种图案,给我又怎么了,做个人情不好吗?”
“凭什么每次都要让给你,我偶尔也想尝尝鲜,你为何就不能让给我。”
“呵,跟你扯不清,太子妃是明白人,我听太子妃的。”
“谁又跟你扯得清,明眼人都看得出你不讲理,太子妃必能给我个公道。”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扯着扯着,火就烧到姚缨身上了。
姚缨沉住了气,伸手拂过摆在她面前的云锦,织造精细,色彩绚丽,确实不负寸锦寸金之美称。
便是贵为太子妃的姚缨也只按例分到了两匹,太子多一些,足足有四匹,不过男人用的跟女人用的明显不同,太子再多,她也用不上。
这云锦用料考究,制作过程也尤为耗时,织出来的成品都是完整衔接的图案,一匹布做一件衣裳,分成两半的话,一件都做不成。
可不分,一匹布,如何赐给两个人。
姚缨有点头疼地看着面前算是长辈的两个女人,怀疑姚瑾是不是算准了这一茬,才会那么痛痛快快使出苦肉计,不惜自毁身体,也要弄个由头出来。
毕竟德妃和珍妃是除了皇后以外,后宫最有分量的妃子,娘家背景又硬,不是权臣就是氏族,一个没处理好,两个都得罪了,宫内宫外给姚缨使使绊子,就够她吃好几壶了。
耐着性子先把二人哄走后,姚缨不禁好奇了,往年姚瑾是如何处理的。
姚缨叫来姚瑾跟前大宫女柳英,对方直言不讳道:“回太子妃,往年并没有这种图案的云锦。”
别的布料倒有,但存货多,够分。
姚缨听后冷笑:“本宫这里也没这种图案的,不若你去问问皇后,她若肯割爱,本宫拿两匹来换。”
姚缨不缺这一匹两匹的布,先把位子坐稳了,以后要什么没有。
柳英为难支吾:“皇后,皇后也没有这种的啊!”
“你是想让本宫把尚衣局的册子拿来跟你对一对?”
布料花样款式一件件都有记录在册,白纸黑字在,就算要改,也会留下痕迹。
“还是说,你们以为我初掌事,很多地方不懂,就想不到了是吧?”
不管有没有办法,气势上,决不能输。
这不,柳英缩了缩肩膀,显然有些意料之外,年纪轻轻的太子妃,在皇后宫里时还是个见人就笑的和气小姑娘,没想到这一朝翻身,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还真是佛靠金装,人要衣装。
柳英一露怯,姚缨底气更足了,当着柳英的面把德妃和珍妃各自留下等消息的宫女叫进来,指了指她暂时扣下谁也没给的缠枝莲云锦,痛痛快快做决断:“你们两个猜拳,赢了的把这匹带回去,另一个跟随柳英到长春宫取另外一匹,至少皇后少掉的那匹,用我的两匹来抵。”
两名宫女皆是松了口气,面上带着喜色地朝姚缨谢恩。
唯有柳英笑不出来,但她又能如何,何况这个点,太子也该回了,她可不想碰到太子,太子爷处事的手腕,要比太子妃狠多了。
柳英带着麻烦回到长春宫,面容不是一般的愁。
而姚瑾在瞥到她带回的云锦,以及德妃身边的宫女时,倒是没怎么生气,听说了缘由,还很有气度地大手一挥:“不过一匹布,取了给德妃送去吧,太子妃那里也不用还了。”
宫女又是一阵感恩,领了布就赶紧回去复命了。
姚瑾捧起了手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