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晚晚在昏沉和清醒的边缘挣扎着, 耳边不断传来模糊的低语声。
“怎么还没醒?你说过最多一个时辰就醒的,你是不是动了别的手脚?”文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路太远了,到处又查得严,我不得不多加了点剂量, 不过你放心, 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就能醒了。”跟文柚对话的妇人, 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
“你……”文柚似乎在哭, “你是不是害了她?”
妇人哂笑一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陛下费尽心机,出动淮南近千内卫配合,才能接文局正回京,我难道不想活了, 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害她?”
头脑中迟钝的感觉渐渐消失, 记文晚晚想起了晕倒之前最后的记忆,她低头去看柜台上的首饰,文柚凑近了, 袖子忽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跟着失去了知觉。 *
身体一直在摇晃, 文晚晚闭着眼睛,猜测自己应该是在一辆疾驰的车上,赶往淮北。
文柚在大雨中突然出现, 果然并非偶然,她是奉了叶允让的命令,配合淮北的细作来劫持她,可那时候高恕就在门口守着,汇珍斋的各处门户都有夜月守卫, 她们又是怎么在夜月的紧密监视下带走了她?
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她没留意到的事,须得弄清楚。
文晚晚闭着眼睛,装作依然昏迷的模样,一动不动。
文柚还在哭,抽抽噎噎的:“你说的好听,可她怎么还不醒?”
“行了,好容易给你改换好了装束,你再哭哭啼啼的,就要露馅了!”妇人有些不耐烦,“你也知道,陛下肯让你回去,都是看在文局正的面子上,你要是坏了事让淮南兵发现了破绽,那我就没法子带你走了!”
文晚晚突然听出了这个声音,是邱宫人。
她还是大意了,以为有高恕在附近,以为凭着自己对叶允让的了解,应该能够应付,没想到就在城中,在夜月的眼皮底下,叶允让还是带走了她。
事已至此,那就只能见机而行,她不能白白走这一遭,假如不得不去淮北走一遭,她也一定要知道全部的毒物,告诉叶淮。
文柚的哭声终于停了,文晚晚觉得额头上有点温温的热,文柚拿温热的布巾给她擦着,叹着气在她耳朵边上说道:“好妹妹,我既盼着你醒,又怕你醒,好妹妹,你别怪我,我也是没法子……”
文晚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这个姐姐啊。
邱宫人不阴不阳地笑了下,道:“好人做不了,坏人又做不彻底,不上不下的,我都替你难受。”
文柚半晌不曾言语。
车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车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的,比她在汇珍斋的时候小了很多,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她又被带到了哪里。
又过许久,车窗上轻轻一叩,一个压低了的男人声音在外面说道:“东方将军已经就位,让我们加快行程!”
东方将军,难道是禁卫军的东方明?他也来了淮南?文晚晚心里想着,又听那男人说道:“附近所有州县的出入口都已封闭,乡下也到处设了临检,今夜不能停,须得尽快进山。”
进山,文晚晚在脑中回忆着淮南的地形,那就只能是千灵山。大路上处处都在叶淮的控制下,唯有千灵山地形复杂,横跨淮水,连接淮南淮北,只要躲进山里,才有希望瞒过叶淮,逃回淮北。
她得想法子留下线索,让叶淮知道她走了哪条路。
又听邱宫人说道:“趁着叶淮还没回来,抓紧时间让内卫把所有的障眼法都放出去,引开高恕!”
障眼法?文晚晚急急思索着,她布下了什么障眼法?
男人答应一声,关了车窗,此后文柚又嘟囔了几句,邱宫人却没有回应,车子始终赶得很急,在急迫的雨声中摇晃着颠簸着,飞快地向前走。
文晚晚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让邱宫人知道她醒了,这样,她说不定还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于是便一直闭着眼睛装作昏迷的样子,文柚断断续续哭过几次,絮叨着跟她赔罪,又喂她吃了些参汤,邱宫人像是有心事的模样,始终没再开口。
又不知过了多久,文晚晚听见了绵长的呼吸声,文柚和邱宫人都睡着了,她试探着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车里黑漆漆一片,已经是深夜了。
她警惕着邱宫人的动静,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忙向身上摸了一遍,不由得皱了眉。衣服换过了,胸被束得紧紧的,一件头面首饰都没有,虽然看不见,但文晚晚觉得,邱宫人大概把她装扮成了男人。
她想了想,抓住里衣一用力,撕开了一条口子。
雨还在下着,掩盖了撕衣服的声音,文晚晚盯着邱宫人,一点点将衣襟撕成细条,用打络子的方法,摸索着编出了一个小小的“文”字,贴身藏在怀里。
还想再打时,靠在车壁上睡着的邱宫人突然动了一下,文晚晚立刻停手,许久,邱宫人慢慢坐直了,把车窗推开一条缝,向外面问道:“什么时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