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 顾易书房。
“啪!”
白皙如玉的一张脸上一瞬之间浮现五个清晰的手掌印,顾锦瑟默然承受了这一巴掌,似是早就预料有此下场, 精致的眉眼蹙了一瞬,便恢复如常, 笔直地跪在原处。
顾易怒不自胜, 他本是在永安侯府, 就着政事相看其孙,愈看愈满意,谁知后脚永安侯世子妃携孙女归来, 甫一见顾易, 张口便夸赞顾锦瑟不愧为高门勋贵, 勇气可嘉云云, 了解了来龙去脉后, 顾易脸都黑了,风风火火赶回公府,与顾锦瑟争执了几句,谁知顾锦瑟毫无悔意,直言事已至此, 绝不嫁旁人。
顾易从未像今天生顾锦瑟的气,在知道裴铭为人后,他本趁着时间赶紧把顾锦瑟嫁了,以免有后顾之忧。谁能想到顾锦瑟直言不讳,在皇上面前捅了娄子, 这下可好,全京城都知道顾锦瑟心悦离王,饶是顾易有心嫁女, 却未必有人敢娶。
一腔怒火冲上了,您也别说了……”
顾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带着顾锦瑟徐徐离开了书房,留顾易一个人唉声叹气。
长安院内,祖孙二人甫一进了屋,顾老夫人忙不迭拉过顾锦瑟左看右看,顾锦瑟半张脸五个指印肿得清晰可见,白红相间,触目惊心,老夫人严肃了大半炷香的脸此刻已是两眼含泪:“那不孝子还真下得狠手,这白白嫩嫩一张脸,肿成这样,早知道我也给他来一巴掌,好让他知道知道痛!”
顾锦瑟不忍顾老夫人落泪,忙道:“祖母,父亲是关心我才……嘶……”
芝兰知夏这厢一个端着热水,一个拿着回颜膏,细细热敷后,药膏均匀涂抹于掌印上,顾锦瑟忍不住痛,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两个丫鬟听闻动作不禁一顿,目光看向顾锦瑟的脸,俱是心疼,手中的动作不由得轻了几分。
顾老夫人见了,心更疼了几分,嗔道:“你也是,服个软不行,偏得和你父亲硬着来,若非你身边芝兰知夏过来找我,还不知今日能不能见你全须全尾的。”
顾锦瑟哑口无言,父亲吃软不吃硬,她其实也在想自己怎么不委婉些。可她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不是是在宫里呆了太久的缘故,总觉得要底气十足,誓死不从才好。
顾锦瑟知道回府后不会好过,可没想到顾老夫人会心向于她,思及此,顾锦瑟心中欣慰,忍不住道:“祖母,你能答应,孙女真的很开心。”
顾老夫人佯装怒道:“我倒不想答应,可又能如何?你姑母,为了一个男人死心塌地,打了打了,骂也骂了,死活要进宫。你到底是我孙女,不比女儿,还能打一打,骂一骂。除了答应,做不了其他。”
左脸已然敷完了药膏,屋内下人悉数退了出去,顾锦瑟靠在顾老夫人身侧,轻轻道:“孙女心里也慌,皇上今日未置可否,这事儿终是没个定论。”
老夫人目光落向顾锦瑟脸上的红印,语气和蔼道:“别怕,皇上不愿,我们再去求便是,有先帝那一道旨意在,左右费些时日罢了。”
“祖母~”闻言,顾锦瑟心中一暖,右脸贴在顾老夫人手臂上,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撒娇,柔声道,“谢谢。”
“是祖母该谢谢你才是,你没因着母亲一事记恨祖母,祖母心满意足,不求其他了。”任由怀中的少女依偎身旁,顾老夫人慈眉目善地抚了抚怀中孙女的长发,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
离王府,寒玉堂。
正值深夜,府中上下一片静谧,寒玉堂外侧,张泗杵在门外,暗暗打盹。他原是存着倦意,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分分合合,须臾间,仿佛有道银光在夜空中一闪而过,张泗这厢正打着哈欠,忽而之间,一动不动,头一歪,睡了过去。
暗夜无光,漆黑的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烛火在一瞬之间系数全灭。
皎月银辉悠悠落进房内,原是暗夜无光的书房之间,玄铁铸就的轮椅停在窗棂之内一仗远处,月色之下,金色的边身与银光交相辉映,而临近窗棂之处,一名暗卫单膝跪地,手握成拳。
他除了一双眼睛外,周遭上下都是暗黑之色,若非月光照进,他怕是要融进这夜色之中。
裴泽单手支额,身形挺拔坐于轮椅之上,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黑衣之人。云纹锦袍只一半在月光之中,墨色的眼眸一半融入月色,一半隐于夜色,看不出是何情绪。
“如何?”裴泽幽幽开口,声音卷着一丝寒意。
暗卫头不敢抬,拱手抱拳,态度十分恭敬道:“回禀王爷,顾家姑娘今日被定国公打了一巴掌。”
墨玉般的眼眸骤然一缩,暗卫恍若觉察到头顶上的寒意更甚,他面不改色,补充道:
“但顾姑娘决心不悔。”
不多时,暗卫觉得头顶上的视线淡去了几分,寒意逐渐消去,取之而来的是浅浅的几分慵懒之意:“我知道了。还有别的?”
“睿王与宰相之女有瓜葛。”
座上的男人闻言,沉默了一瞬,继而道:“嗯,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