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内室,铜镜中的两道视线交织的瞬间,沈姝宁如被雷击。
好在她已经活了一世,立刻移开了视线,脑中飞快思量了接下来该做的事。
暴君醒了。
他却假装昏迷,那么,他必然有着不可言说的隐情。
而她自然不能揭穿他。
否则坏了暴君的大事,可如何是好?沈姝宁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她不能让暴君厌弃,暴君需要她,才是她能够活到最后的筹码。
至少,他方才救了自己不是么?
这个念头在脑中反复思量,沈姝宁立刻打定了主意,她要继续装作一无所知。
等等……
暴君是一直昏迷?还是刚刚醒来?那她给他擦拭身子,换衣裳,以及喂药时,他到底是醒着的?还是昏迷着?
沈姝宁脑中一阵嗡嗡作响,耳朵尖尖出于本能的红了,幸好内室昏暗,完美的掩饰了她此刻的尴尬与窘迫。
沈姝宁找回理智,既然要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必然要演得逼真,她突然惊叫一声,随即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美人嗓音轻柔无力,仿佛受了天大的刺激,声音断断续续,且曲折、轻颤。
叫人听了,只想扑过来好生呵护她。
“呜呜呜……”低低的哭泣声从美人喉咙里发出,她跪坐在地板上,身下被褥一片狼藉。
陆盛景,“……”
男人眸光如猎鹰般锐利,他的视野早就适应了黑暗,故此,方才两人的视线在铜镜中交织的那一瞬,他比沈姝宁看得真切数倍。
她的震惊,躲闪的眼神,强掩羞涩的镇定,还有故作柔弱受怕的哭泣……统统落入他眼中。
陆盛景的唇角在黑暗中抽了抽。
她明知他醒了,却还装模作样。骗子就是骗子,不管是在梦里,亦或是在现实,她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妖精!
沈姝宁方才只是瞥见了铜镜中的目光,她并不能笃定陆盛景,已经察觉到她知道了一切。
她看似抖着胆子查看了婆子的呼吸,意识到对方断气了,沈姝宁踉踉跄跄爬坐了起来,一路小跑到了门外,惊呼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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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注定康王府又不太平了。
陆长云虽执掌府中大小事宜,但夜已深,他不便进入长乐斋,见沈姝宁似受惊过度,说话时粉色唇瓣还在轻颤,他拧着眉,像是在想什么,宽慰道:“弟妹,那婆子为何要害你?你可曾在王府见过她?还有……她是怎么死的?”
问到点上去了。
回答稍有不慎,就会暴露了陆盛景,她 了 眼角稀少的泪渍,朦胧清冽的月色之下,美人如同江南雨巷的栀子花,让人平生怜爱。
陆长云垂眸,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沈姝宁站在月门处,看着下人将婆子的尸首抬走,道:“大哥,我从未见过这婆子,她说我死了,一切就能一了百了,她要掐死我,幸好我身上藏了绣花针,与她争执期间,无意中扎了她。”
“大哥,我杀人了么?”
美人仰面,眼中流露恐慌与无助,她身形清瘦,仿佛一阵夜风就能将她吹散了去。但其实细一看,她又是坚韧顽强的,像是开在悬崖峭壁的娇花。
陆长云即便不细查,也知道方才那婆子是谁派来的,他只是怀疑婆子的死因,但看着这样的沈姝宁,陆长云没有问出口。
倘若她是康王的女儿,那就是他的亲妹妹了……
她若不是,那生父会是那人么?
陆长云面色凝肃,须臾才转为平静,又宽慰道:“弟妹莫要害怕,你是为了自保,即便错手杀了那婆子,也是她咎由自取。你先回去歇着,我从回事处带了两个婢女过来,你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想到了什么,陆长云又道:“二弟此前不喜人亲近,这才不允许任何人踏足长乐斋,但他眼下昏迷,你不必担心。”
沈姝宁身子一抖。
不,陆盛景他还没昏迷,他正好端端的躺着呢。
“弟妹,你怎么了?”陆长云见她神色不对劲,又问道。
沈姝宁回过神,生怕在陆长云面前露了馅,连连点头,“谢过大哥了。”
陆长云没有久留,命人将婆子的尸首很快就抬走了。
他准备验尸之时,门外响起了华嬷嬷的声音,陆长云眸光警觉,一眼就瞥见了尸首太阳穴上的一根银针,他当即拔了出来,却见那根细针根本不是绣花针。
且再看婆子太阳穴上的痕迹,这根银针恰好刺入了骨板,这绝非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做到的。
门扇被华嬷嬷大力的无礼推开,陆长云悄无声息收起银针,转过身时,脸上毫无异色,“嬷嬷怎么来了?可是母妃指派你来的?这婆子死在了二弟房里,我看着眼熟,嬷嬷来得正好,恰能帮我识别她的身份。”
华嬷嬷额头布满细汗。
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