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叶伽蓝夏侯潋,送柳庄主往生极乐。”
话音刚落,少女燕子一般掠身而起,广袖翻飞间,凄冷的刀光闪过门徒们的眼睛。少女稳稳地落在地上,刀臂急速划过身边两名门徒的喉间,刹那间血如泉涌,恍若艳丽的名花在黑暗中绽放。
漆黑的暗夜里,喑哑的男声在倒数:“八。”
剩余八个弟子一拥而上,拔出腰间戚氏军刀,犹如水光一泻而出。三把军刀同时砍在照夜肩头,金铁相击之声清脆地响起,仿佛琵琶弦动,众人皆是一愣,下一瞬,照夜的刀臂已至,鲜血迸溅中,三人的手臂被齐齐斩断。
男声继续数着:“五。”
“庄主!它……它不是人!”五个门徒齐齐后退,脸上惊惧不已。
“机关傀儡。”柳归藏从马车中出来,站在车轼上,仅剩的一只眼微微眯起,“莫怕,儿郎们,砍其关节,断其臂膀!”
“是!”
三个门徒迎面而上,两个门徒一左一右攻照夜两翼,照夜微微下蹲,犹如一张被拉满的弓。近了,近了,正面的三人已只有五步远的距离,照夜忽然发动,犹如势不可挡的箭矢**黑夜,直扑敌人的面门。然而,在他们举刀的瞬间,照夜忽然屈膝矮身,像跪拜一般,自两人之中穿过,同时恰好避过头道。
唐十七皱眉道:“现在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再不快点,官兵就要来了。你师哥还在那纠缠!不行,听我号令,我数三下,咱们冲出去帮他一把!”
众暗桩手握上刀柄,聚在门前。
唐十七盯着沉沉夜幕,大街上两人不断相撞然后分离,两人的刀势织出一个圆形的场,仿佛连雨都无法进入。
他低声道:“一。”
夜空中,雷电在蓄积,乌云中不时有亮光闪现,仿佛有龙在云中穿行。
“二。”话音刚落,一道蜈蚣般的闪电撕裂了夜空,空中像裂了一个大口子,天光破入夜幕,世界白了一瞬。
“三”刚要脱口而出,唐十七咬住自己的舌头,生生把最后一个数字吞回了肚子。
他挥开书情,凑到窗纸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大街。闪电再一次划过夜空,这一次,唐十七看清了,街衢两旁,屋檐的阴影上有一排人头的影子攒在一起,像树上结的藤萝。
书情疑惑地问唐十七:“怎么了?怎么不数了?”
唐十七喃喃道:“完了,这是个陷阱。”他抓过书情的领子,书情看见他眼里烛火一般跳动的惊惧,“这他娘的是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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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泼大雨,夜黑得像一个巨大的铁牢。
浓浓雨雾里,沈 踉跄奔走,他好像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恍惚间,他看见前方有一个高挑的黑影,持刀站着,沉默无言。
沈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雾气渐渐消散,他看见一个无头的身影屹立在他眼前。他惊疑不定地走上前,脚下忽然踩到一个石头,低头一看,却见夏侯潋的头颅躺在脚边。
沈 猛然惊醒,伸手一摸,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掀开罗帐,屋子一片漆黑,借着窗纸透进来的一点光亮,能看见黑漆的几案,水磨楠木的桌椅,地上二尺来高的景泰蓝方樽里插了一束不知道什么花儿,已然凋了,花瓣枯黄地萎缩着,还落了几朵在地毯上。窗棂外雨打风吹,屋瓦被敲得噼里啪啦响,沈 拔出插销推窗看,园子里满地花泥。
沈 唤来仆役,打起灯笼,乘了马车去京城西边的别庄。他没有叫司徒谨,也没有叫沈问行,带着几个在沈府里值夜的番子就去了。方存真睡得正香,听闻沈 来了,忙不迭地穿衣衫系带子,一边套上靴子一边赶到正厅。
“三更半夜的,督主怎么过来了?若有事吩咐,也该唤下人过来知会一声,小人亲自登门回禀的好。”方存真赔笑着奉上茶。
沈 却不接,只冷着脸问:“药制得如何了?”
“前儿刚给两个药人试了新药,此时还昏迷着。”方存真踌躇着说道。
沈 森冷地微笑:“那就是毫无进展的意思?”
“这……也并非如此,若他们二人能醒来,便……”方存真搓着手,硬挤出一个笑容。
沈 转进后院,透过厢房的窗纱看里头的药人,屋子里浓重的药味钻过窗纱的孔洞往外冒,药人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像木头傀儡。沈 气笑了,对方存真道:“咱家该给你喂七月半才对。现在是五月,到七月半还有些时日,够你好好费心研制解药了。你自己的命,你该上心了吧!”
“督主饶命!督主饶命!”方存真跪在地上使劲叩头,痛哭流涕,“小人一直是呕心沥血啊!这次新药一定会有结果的,求督主再宽限些时日!督主饶命!”
沈 不答话,只冷冷地看着阶前雨滴。雨声、风声和方存真的求饶声都仿佛在另一个世界似的,沈 抿着唇,脑海里那个无头的身影又一次清晰地浮现。
他心里火烧一般的烦躁,倘若手里有刀,他大概会劈了方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