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樱在双福镇上待了四五天,跟她外婆去走过长街串过巷, 也去主街上开了二十年的老茶馆里看过外公玩长牌。
镇上茶馆里摆的是旧社会那种制式方桌, 配四条长凳, 看着用了有些年生都有些脱漆。时樱就挨着坐在她外公旁边, 看老人家一玩一下午。
茶馆里熟客都见过时樱不止一回, 过门槛进来就看见她并排坐在时军民旁边:“时老哥你外孙女又来看你?这孝心好。”
老人家都爱听人夸他子孙,一听这话时军民就乐, 说:“入冬以后外孙女就经常给我们老太婆打电话,让穿厚实点, 别凉寒感冒, 早上露重出门小心点, 她妈也来, 前次拿毛皮鞋来, 那个鞋啊, 又暖和又好走,雨天鞋底也不打滑……”
“得嘞, 时老哥你别说了, 你说这些我都会背了。”
“老时平常没几句话, 提到子孙后人就这样。”
“该他得意!子孙后人又有出息又有孝心!外孙女也是,现在几个人有这样的耐心坐一下午听我们闲吹牛?”
“时樱你外公说你期末考完了?成绩出来没有?考得好不好?”
时樱还没应答,提着茶壶过来的老板接腔了:“前头七八月间时老爷子逢人就说他孙子和外孙女都考上五中,你忘了?这成绩你说好不好?”
“可不是, 你日子过糊涂!”
听着这些话时军民心里舒坦, 他又喝了口茶, 想起来从衣兜里摸出二十块钱:“外孙女你别干坐着,看爱吃什么去买点。”
知道她若是不去外公过会儿还得再来一遍,时樱就接过钱去斜对面买了包五香瓜子。
这时茶馆里的闲汉已经把话题跳到吹嘘一中五中,说他们平梁县最好的高中每年能录一两个清北就不错,有些年高考失手可能一个都考不上,本省第一那个学校倒是能多录几个,那还不是因为在省内放的名额多?
“哟你还看不上我们t大?去年最新排名,人家综合实力在全国大学里能排前五,正月初一那会儿,我清早天不亮去东庙烧香,跪我旁边那一家子就是求文殊菩萨保佑上好大学的,我听见那当妈的小声和菩萨说最好能录t大,那家给烧了个一米多长的高香,高兴死东庙外面卖香蜡纸烛的,恨不得这种人多来几个。”
“前几个月报纸上不是还写了说哪个省的高考状元就报了t大,谁敢看不起它?我们在说县里高中和市里差距大。时老哥他孙子和外孙女上的五中知道吧?五中一年清北加一起估摸能录二十,至于t大,你想想它在本省招多少人?那录取人数就不说了。”
“差距有这么大?”
“那不然县里那些学生家长怎么变着法都要把孩子往市一中五中塞?时老哥他外孙女能自己考上五中,那好好学三年不费力就能上个重点。”
聊到这儿,时樱拿着瓜子回茶馆来了,她把找补的零钱拿给外公,坐下准备要剥,就被点了名。
“时樱你想过没有?以后读哪个大学?”
“现在才高一,说不准。”
“你自己心里没个目标?”
时樱想了想,说:“想考省内的t大。”
“不走远点?去北京啊上海啊甚至香港那些大城市看看?”
时樱摇头。
“报考省内的学校哪怕住校每周也能回家来,要是出去了,可能一学期回来一次,那离家太远了。”
“现在年轻人不都想飞出去?到你这儿反过来?”
“我家情况不同,我也没那么大的志向,真想出去走走旅游也行。”
“那假如,我说假如你能考清华北大你也报t大?”
“是吧,我以后就在省内工作生活,t大在国内排前五,本省第一,学校教授的推荐和评价在省内好使,影响力甚至超过外面更好的学校,出来工作之后同学们也能互相扶持。”
“那分数不就浪费了?”
时樱觉得老一辈有点迷信清北,就像穿鞋都要选最合脚的,自己喜欢以及合适就好。再说,她这成绩离清北差得远,年级前二十想想还差不多。
不过这么细节的问题就不用掰开来说,时樱停下剥瓜子的动作,看向提出浪费一说的大叔,道:“不会,每个学校都有一二三流的专业,别看很多学校录取线不是很高,王牌专业的分数也很吓人的。我省的t大有几个专业就特好,有国内数一数二的大牛坐镇,每年打破头,超最低录取线几十分都不一定能上。”
多数人只知道个大概,哪个学校好,哪个不好,细节的东西他们不懂。
时樱这么说,他们就听着,听完乐颠颠说也好。
离家近点好,有个头疼脑热当妈的都能去看看,每个星期还能回来吃顿好的。再说,现在很多年轻人报志愿的时候跑得一个比一个远,几年后半数还是要回来。
时外公是第一次听时樱说这些,也觉得这么想没错。
外面再好不如自家,在省内读书家里少点牵挂,生活也习惯。
晚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