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
裴景诚醒来之时,安若雅已穿戴好衣服,捧着龙袍候在床榻之下。
他虽觉得脑海里似装了千斤铅般沉重无比,可却想不起来昨夜之时,见安若雅一如往常的恭顺,他便接过龙袍,随口说道:“去领赏吧。”
安若雅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这才对着裴景诚莞尔一笑:“谢陛下赏赐。”
裴景诚一离开,安若雅就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心内嗤笑裴景诚对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从前她不明白为何正当壮年的裴景诚会一碰都不碰自己,可如今,她明白了。
原来陛下心里有那样惊世骇俗的念头。
她坐在自己的妆奁前,看着铜镜中如春霞般明媚的面孔,以及与太后娘娘十分相像的眉眼。
忽而她便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展颜一笑,自己可要好好利用陛下的这点隐秘心思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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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清音殿一墙之隔的寿康宫内,苏嘉沐同样也是一夜未眠,她不知那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何时生了那样龌龊卑劣的心思。
她想,这些年对裴景诚怨也好,疏远也罢,她心底总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看待的。
一想到这点感情变了味以后,苏嘉沐便觉一阵恶寒之意涌上心头。
如今细想来,婉仪死前凄惨的哭声还回荡在她耳边,景诚究竟是什么时候生的这种心思?婉仪的死,会不会有自己的缘故在?
这样的念头逐渐在苏嘉沐心中疯狂滋长,不过两三日的工夫,苏嘉沐便病了。
且这病来势汹汹,几个太医院的年轻太医围在太后病榻前面红耳赤的争辩,却仍是看不出个名头来。
裴景诚得了这消息后,放下手上如山般的奏折,急匆匆的赶来寿康宫,可婉儿却横在门前,面色沉重的对裴景诚说道:“太后娘娘特别吩咐过,请陛下顾念国事,不必来寿康宫请安。”
裴景诚一震,眸子里闪过些哀伤之色,“母后她不愿见朕?”
婉儿恭敬行礼后,顾左右而言其他:“江南水旱太过严重,还请陛下顾念国事,太后娘娘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不过几日的工夫便会痊愈。”
这便是苏嘉沐铁了心不想见裴景诚的意思。
裴景诚心急如焚,却不敢违拗苏嘉沐的意思硬闯寿康宫,他只得仔细交代婉儿要好好照顾太后,随即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寿康宫。
一出寿康宫,裴景诚便撞上了候在外头的安若雅。
“你在这儿做什么?”
安若雅行礼过后,便目露忧光的说道:“太后娘娘病重,臣妾自然是去侍疾的。”
身旁的小宫女连忙替她补充道:“陛下有所不知,贵人已侍疾了三日。”
裴景诚抬眼一看,这安若雅眼下的确是有些乌青,看着应当是熬了几个大夜的缘故。
他便对安若雅说道:“爱妃辛苦了,太后这病久而不好,喝了那么多药却一点都没好转,定是那些太医不尽心的缘故。”
安若雅明白裴景诚这话的深意,她便道:“太医们只说太后这病是忧思过度的缘故,若是太后能想开一些,这病自然能药到病除。”
裴景诚点了点头,随即便对身旁的小吴子说道:“朕念安贵人服侍太后有功,便提一提位分,封她为安嫔吧。”
安若雅喜从中来,连忙跪下谢恩,心内只欣喜,果然一味的奉承太后是正确的,自己只要投了太后的欢心,位分与宠爱皆会如期而至。
裴景诚离去后,安若雅便进了寿康宫服侍苏嘉沐。
苏嘉沐这病足足拖了一个月的工夫太见好,经了这一病后,她便对外宣称:自己刚刚病愈,精力有限,以后只专心事佛,不再理事。
寿康宫大门便紧紧关闭了起来,除了安若雅闲暇时去瞧瞧苏嘉沐以外,便再也没有人进过寿康宫。
这一日,安若雅正在陪着苏嘉沐打双陆玩,言谈间便不由自主的说起了后宫之事,“近日新来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臣妾瞧着喜欢的很,赶明儿便带她们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苏嘉沐却只是淡淡的一笑,眼神疲态且散漫:“不必了,哀家这寿康宫无趣的很,不必拖着她们来陪哀家度日子了。”
安若雅也只是提了一嘴,见苏嘉沐不愿意,心中也乐得自在。
安若雅离去后,婉儿颇有些不忿的说道:“太后既不想见人,何故总把安嫔放进来,她吵嚷的很儿,眼里的谋算真是一点也遮不住。”
更何况,安嫔靠着她们寿康宫得了多少好处?
苏嘉沐却连眼皮也没抬,说话的音调颇有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味道,“她身上有些烟火气在,哀家看着她,总能想到娇艳欲滴的花儿,她的确是几分心计在,可她也没害人,那便让她去吧。”
婉儿听了这话却心酸不已,太后娘娘究竟是何时成了如今这幅苍老又冷淡的性子,是从先皇后仙逝开始,还是从镇国公死亡的那一刻起,亦或者是从那一场病开始?
太后娘娘如今还未到四十岁,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