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回府天都黑了,编制图也没心思再看,便洗漱完上床休息,等第二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坐在窗边上细细观摩。
昨日临摹的时候,倒是看了个大概,只是时间匆忙看得并不仔细,如今再看一遍,又发现了很多她没注意的点,发人深省。
反复核对,反复校正,有时候觉得太子爷出错了,可细细算下来又是对的,一直看到午时,都还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青露路过窗边,瞧见沈郁正在埋头看图,“大人今日没有去上朝?”
“请了病假。”沈郁抬头看了看她,“你今日怎么过来得这么早?”
青露手里端着棋盘,显然是来找她下棋的,她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跟着沈郁学的,平日里没事便来讨教一番,只不过她平日里选的都是傍晚,那时候沈郁比较有空。
只是昨日她跟沈郁下棋的时候,很突然就碰到太子爷驾到,虽说太子爷一眼都没看她,可那丰神俊逸的模样还是让她怦然心动。
她今日特意早些过来,想着运气好,或许还能碰上,如今听到沈郁询问,便有些不好意思作答。
青露将棋盘放在她桌子上,声音温柔动听,“今日听音楼比较清闲,所以早些过来……”
她是听音楼里的琴姬,第一次遇到沈郁的时候也是在听音楼。
她那时嗓子不错,便被父亲卖到听音楼做歌姬,楼妈妈每日逼迫她练嗓子,可是她的嗓子却越练越坏,最后根本唱不了声,楼妈妈觉得自己看走了眼,亏了本,便将她狠狠打了一顿关起来,准备再卖给人伢子。
她被打到半死,从窗户口逃出去,被楼妈妈带人一路追到前厅,她体力不支倒在地上,拼尽全力抓住面前那人的衣袍,让他救自己。
青露抓住的人,正是沈郁。
沈郁就站在她跟前一声不发,听着楼妈妈愤愤不平地说完整件事,然后她微微俯下身,抬起她一双伤痕累累的手,轻声道:“楼妈妈,你可真是看走了眼,如此修长的一双手,应该让她练琴,不该让她唱歌。”
楼妈妈将信将疑,“当真?”
“楼妈妈若不信,便将她送到我府上,我用一个月的时间来调教她,再将她送回来。”
能得沈郁亲自教导,楼妈妈自然是高兴的,平日里她便是请乐师来听音楼授课,也是要花大价钱的,更何况沈郁的琴技又哪是乐师能比的。
青露就这样跟着沈郁回府了。
她一开始怯生生的,声音都不敢太大,总担心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不起她,后来在沈郁的手下学会了弹琴,学会了下棋,慢慢地也就开始放下戒心,专心沉淀自己。
她发现自己修长柔软的手指原来天生就适合拿来弹琴,不管多难的曲谱,她的手指总能跟上,就连嗓子也在慢慢恢复,配上她清清浅浅的声音,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万众瞩目。
青露后来回了听音楼,也时常来找沈郁。
除了弹琴她还教会她很多东西,这些东西是穷苦人家根本就接触不到的,她因此受益良多,也慢慢地成了听音楼最受欢迎的琴姬。
青露一直很庆幸当初遇到的人是沈郁,不管世人如何说她不好,可懂她的人始终都懂。
沈郁瞧见她放在桌子上的棋,看起来价格不菲,“这是?”
“昨日青露太慌乱,不小心打翻了棋盘,这副棋是特意买来赔给大人的。”青露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见太子爷那种阵仗自然吓得不轻,“本还想跟大人切磋一番,既然大人忙着朝事,青露就不打扰了。”
沈郁想起来了,她昨日跪下行礼的时候,确实打翻了棋盘,还碎了几颗子。她也没推脱,顺手就将棋收了起来,“谢谢,我很喜欢。最近确实有些忙,等忙过了这阵,我便去听音楼听你的琴。”
她已经很久不来听音楼了。
青露听了有些高兴,“那一言为定!”
她得了沈郁的承诺,欢欢喜喜地走了,沈郁让人将棋盘收好,用过午膳之后,又继续沉下心来看图,这一看就看得有些久。
府中的吴主事来到窗边,将一封烫金的邀帖递到她手边,“将军府的虞夫人命人送来这张帖子,邀大人晚上过去吃顿饭。”
沈郁对这位虞夫人印象十分深刻,她可是当年打晋斐整整打断了三根藤条,还有力气给他一个大嘴巴子的人。
她捏着那张帖子,有些哭笑不得,“虞夫人是长辈,她请我吃饭派人来说一声便是,何必还去烫一张金帖。”
吴主事也忍不住笑了。
谁都知道晋老将军的夫人是个大字不识的商户之女,当年是带着三百万两银子的嫁妆充了军需,解了边境燃眉之急,晋老将军才娶的她。
她婚后倒是给将军生了三个话,笑着跟虞夫人交谈。这世上凡事都是有因果报应的,他在外面那么横,在家却连大气儿都不敢喘,老天爷做事果然一向公平。
虞夫人也是个性子急的,说了不到两句,沈郁才刚夹了第一口菜,她就急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