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馆的大客厅里, 待无干人等都退下去。
陆浩云又点燃一根香烟,吞吐着一圈圈的烟雾。
袅袅烟雾中,他温润的神情, 渐渐变成冷凝。
惜音针对新来的五妹,在陆浩云听起来,确实很莫名其妙。
他的妹妹他了解, 她固然性格一塌糊涂,却也没什么执念, 是个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人。
说白了, 是容易受人影响的人。
可她对新来的五妹, 偏偏像是欺负上瘾了, 卯住她一个人不撒手。
大嫂的妹妹林小姐,跟惜音走得太近,却无法对惜音施加有益的影响。
这林家母女之前在晋州,日常言行就多有不逊,惹得吴家亲属厌恶异常。
她们之所以在晋州待不住, 就是因那位林兰馨小姐口无遮拦,说一个吴家少妇,每回给孩子喂奶时, 总要当着许多男人的面, 一看就是个不检点女人。
那林家母女两个,到处传那个少妇的闲话,引得人们纷纷侧目。
那少妇畏于人言, 后来上吊自戕, 以证清白。她婆家和娘家不依,揪着林家母女两个,喊打喊杀的。
因此, 她们在晋州实在待不住,才灰溜溜地回到海宁。
陆浩云自觉是男人,向来不大跟女人一般见识。可是对这林家母女,此番也颇觉不耐。
他现在必须为惜音计较,现在只是癣疥之疾,不能让它长成一个颗毒瘤。
即便将来大哥大嫂回来,陆浩云也不怕他们质问。
林小姐怂恿四妹惜音,肆无忌惮地欺侮小妹,那位林太太身为长辈,不但不行规劝,还助纣为虐。
这是想搅得谢公馆,姊妹亲人不和,进而家宅不宁。
他母亲谢如松,因林家母女在晋州生事,已经对二人极为反感。
她们回到谢公馆,又如此兴风作浪,只会让她母亲更加恚怒。
母亲对继父很看重,继父的独生女被欺侮,守在家里的陆浩云,要对母亲和继父交代。
而母亲在继父面前,也必须有一个姿态。
母亲虽然顾忌大哥,看重大嫂,也不会一再容忍林家母女。她不会认为小儿子做得不对。
所以,他让林家母女离开谢公馆,并不是一时冲动。
陆浩云看一眼药箱,没人想起来收起它。
这件事还有一个蹊跷之处,就是众人的印象里,老实过头、像受气包的五妹,带给他的违和感。
从前那么多回被欺压,五妹都能咬牙忍下,怎么偏偏今天忍不住反抗,回骂欺负她很多回的林小姐?
今天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吗?小妹受到什么刺激了?
佣人已经告诉他,五妹最近一直上课,既没收信,也没出门,也没接到外人的电话。
那有什么事会刺激到她,引得她今天举动失常呢?
陆浩云眯着眼,按灭了烟蒂,有点好笑地摇摇头。
若说今天有什么特别,今天最特别的,就是他难得在家休息。
陆三哥调换一下坐姿,这是他惯常坐的位置,可是今天坐下来,总感觉不大对劲。
他起身拿开沙发垫子,发现垫子下面有一本书,封皮上写着英文\"LADY STERLING’S LOVER\"——斯特林夫人的情人。
这是一本全英文字的书。
他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一页一页地翻着看,很悠闲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的随从阿永过来,问:“三少爷,把林太太和林小姐,送到哪家宾馆?”
陆浩云头也没抬:“大哥南郊的青云别野,依山傍水,今年也通了水电,正适宜避暑消夏,你多带些用物去,花销记在公账上。”
阿永应了一声,又听三少爷说:
“你去巡捕房,雇三四个巡捕,好生保护林小姐和林太太。青云别墅很安全,但外面不一定安全,叫她们不要随便走动。”
说着,陆浩云眼神一动,吩咐阿永:“把秦管家,还有刚才那些视金钱如粪土的人,都叫过来见我。”
不一会儿,阿永把那些人悉数叫来,陆浩云勉励他们说:
“你们也晓得,大少奶奶对她母亲、小妹,感情至深,视如性命一般珍重。大少奶奶在晋州料理丧事,林太太和林小姐在海宁,容不得一点差池。
“此番送她们到南郊青云别墅消夏,还是秦管家亲自过去照料,我才放心。
“除了秦管家之外,在场的诸位,我都信得过你们的人品和能耐。
“所以,照料林太太和林小姐,如此之重任,非你们不能担当……”
秦管家首先难以置信,走上前跟三少爷分辨,说:
“三少爷,向来是我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