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卿低着头没吭声。
其实她刚穿来时,就只感受到母爱,没怎么感受到父爱。
这个身体的爸爸,对她这个小孩儿,态度是比较冷淡的,有时甚至特意避着不见她。
据当时照顾她的老妈子说,她这里的亲妈,原本身体没这么糟,就是生了原主之后,健康状况才江河日下,以至三十出头就死了。
她这里的亲爹,似乎是一直迁怒于她。
叔侄两人正相对沉默,忽听杜太爷在外面叫,说:“老三,时辰不早啦,珍卿要睡下了,别聊啦。”
三表叔拍拍珍卿,说一声:“早点睡。”珍卿回他一句:“三表叔做个好梦。”
日子又滑过去几天,杜太爷带着珍卿,一块去县里看榜。
一看果然珍卿考了头名,分在高等小学的六年级女班,再过一个月才正式开学。
杜太爷登时欢天喜地,特意跑到粮店里面,跟林家人美美地炫耀一番,才赶回杜家庄。
他回到家里还喜得不行,简直有点坐立难安,立马吩咐大田叔去买肉,说明天要好好庆祝。
然后,他又拉着珍卿,去祠堂里拜祖宗,说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情。
珍卿虽然也高兴,却不像他那么激动。考上高等小学而已,又不是考上进士,马上就能封官挣钱了。
跟祖宗们禀告了考学的事,珍卿也对着她妈的牌位,唠叨了一下这件事。
想到这里早逝的慈母,一向沾床就睡的她,这天晚上难得失眠了。
晚上一失眠,第二天早上难得起晚了。
珍卿听着外面有点吵,迷迷登登地坐起身,默默地醒着神儿。过了一会儿,才开始动手穿衣。
刚把衣服穿好,房门一响,袁妈端着洗脸水进来,珍卿下了床,自己洗手洗脸。
洗漱完毕,袁妈把镜匣子打开,开始给珍卿梳头。
珍卿愣了一会儿神,听见前面人声嚷嚷,好像热闹地很,问:“前面吵什么呢?”
袁妈给她梳头发,笑着说:
“太爷说,小姐考了榜上头名,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他张罗着要办几个席面,请亲戚朋友来凑热闹。
“昨天就请好做席的大厨,把该办的菜和肉都买了。前面都忙活着做菜嘞!”
珍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睡眼惺忪,半张着嘴,看起来要多傻有多傻。
老天爷啊,她又不是考上名牌大学,不过是考上县城的小学六年级。
有这么了不起吗?值得昭告亲戚,这么大办酒席吗!
昨天杜太爷说,要好好庆祝一番,她只当是自家人庆祝,谁承想他把场面搞得这么大。
她自觉学问还行,以后还能再取得一些成绩。
但看在明白人眼里,这个考试,不过让她从家庭教育和私塾教育的阶段,成进入国民教育的小学阶段。
四里八乡哪里听说过,考上一个小学,就给闹出这么大动静的?!
好想冲到前面院子里,把那做饭做菜的锅,都给他掀个底儿朝天。
好想吃一颗仙药,直接摆脱地心引力,冲向那遥远的月球。
家里的这个老头子,哪天不带她出出洋相,日子好像都过不下去。
珍卿正在自闭,忽听罗妈在窗外,喜不自禁地说:
“大小姐,太爷买了几挂大鞭回来,真是!家里多久没办喜事了,早该热闹热闹……”
啥,还要放鞭炮,还几大挂鞭?!她又不是要结婚,放的哪门子鞭呢!WT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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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这天上午,余二嫂在房檐下剁肉,剁得“梆梆梆”直响,好像生怕路过的人听不见似的。
还真有听见的人,扒着她家的篱笆,问:“余二嫂,你弄啥呢?这么大动静!”
余二嫂就喜盈盈地说:“嗨,没弄啥,昨儿他爹从县城回来,带了一条五花肉。天天吃萝卜青菜,俩孩子眼都冒绿光了。正好一家人齐全,就包一顿猪肉大葱馅的饺子吃。”
那问话的街坊驼包嫂听见,就啧啧称赞:
“余二嫂真有福气,你家余二太能干了,这不年不节的,东家就给发了五花肉,孩儿也有口福喽……”
说着羡慕不已地走了,余二嫂就剁得更加卖力,他家男人能干,她的腰杆子就硬,自然值得骄傲的。
肉馅儿剁巴好了,余二嫂跑到前面菜园子,再拔点儿葱回来切。
她在菜园子里面,正弯着腰卖力拔葱,就看见那大路上,许多老少爷们儿,还有婆妈嫂子的,兴匆匆地,紧往村北头走过去。
这些人一阵连一阵地,没个断绝似的,不少是南村杜姓的人,余二嫂扯声喊住一个人,问:
“顺三嫂,你们这前前后后的,是上哪儿去啊?”
顺三嫂喜盈盈地向前走,听见喊她也没停下脚步,只扭头大声答了一声:
“去俺小太爷家吃席去。大小姐考学考了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