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守仁执意亲自送方晴回天津。方晴也便答应了,不让送,恐怕二老都不安心呢。
方守仁到方晴报馆看了,又到方晴住的地方看了,又好言拜托小安,临行又殷殷嘱咐方晴好大会子,才依旧不放心地走了。
方晴笑道,“家父越发唠叨了,你别见笑。”
小安微笑,“我倒是想让我爹唠叨我呢。”
方晴不好说什么,拍拍小安肩膀。
方晴又收拾清洗一番,才算安顿好。
小安隐隐觉得回来后的方晴似与以往有什么不同,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也不见多悲伤凄怆,也没有仇恨社会,更没有哀而后起,似乎只是更沉稳些。
方晴若是知道小安怎么想,一定“嘁”地一声。
方晴曾读过一个笑话。说有个年轻人住楼上,老先生住楼下。老先生经常被年轻人上床前扔靴子的声音吵醒,遂找年轻人理论。年轻人虚心接受意见。是晚,年轻人“砰”地扔了一只靴子,突然想起老先生的话,连忙轻轻地把另一只放下。第二天老先生骂咧咧地跟年轻人说,为了等你那第二只靴子,我一晚上没睡!
方晴等那第二只靴子等了那么久,如今到底扔了下来,心里不是不松快的。
方晴住西屋,每到下午,阳光便格外地好。窗户打开些,吹进来的风暖煦煦的,不知不觉,春天来了。
方晴低价在南市买了一把腿儿有点毛病的摇椅,微微有些吱吱嘎嘎的,并不耽误用,听长了还有助眠的作用。小安几次看见方晴盖个小棉褥子坐在上面打盹,便笑话方晴像只猫。
“这叫闲适。”方晴并不睁眼。
小安“呵”一声。
“不过你说猫,咱们养只猫怎么样?”方晴来了精神。
“你喂,我只管抱着。”
“别怪我没提醒你,谁喂,猫让谁抱。”方晴笑道。
话说完过不几天,带回猫来的竟然是小安。一只黑白花的猫,又瘦又小又脏。方晴很诧异,以小安的脾性,不应该是一只白色波斯猫,或者幽灵一样的大黑猫吗?
小安无奈地摊手,“非跟我回来。”
方晴点头,原来是强买强卖的。
方晴捉住这只小猫给其用温水洗澡,刷毛,又把小安的曲奇饼干泡了给它吃。
“明天早晨咱们只有那点饼干当早餐了。”小安闲闲地说。
方晴手一顿,“我今天晚上吃得多,明天不吃早饭。”
小安气结,说好的传统淑女呢?
下面生气的就变成了方晴。原因是遇到了比她还无赖的猫。这只猫吃饱喝足,便爬到小安脚边上卧着,任方晴怎么叫,都不抬眼皮。
小安笑眯眯地把猫抱到膝盖上,“倒是个有灵性的,你就叫小灵吧。”
把方晴气个倒仰。
自此以后这猫便成了习惯,渴了饿了找方晴,吃饱喝足就去小安那儿趴着。
有一日方晴给这猫洗澡时顿悟,这是只公猫!
“猫也爱美人?真是世风日下,猫心不古。”方晴摇头。
方晴的居家日子过得舒服无比,报社的工也做得越发顺手。
其实给商户画广告跟在街上给老头画遗像是一样一样的,揣摩好了出钱人的心就行。不外是丑的想显得俊些,土了吧唧的想时髦些,上不得台面的想像模像样些,好办得紧。
至于画完以后有几分像真主儿,那不用方晴操心!对方都觉得画儿上的才是真的呢。
在街上画遗像时,方晴还有那么点羞耻感,只是往实实在在的米里掺点虚虚假假的沙子,给商户们画广告简直是沙子里找米。你问方晴的良知?喂了那只无赖猫了。
若说有什么不顺心的,那就是人事关系。且不说小吴一点化冻迹象也没有的脸,就是话直愣愣的,戳得人肺管子疼;方晴,初来时看着是个羞怯腼腆的姑娘,李先生掬一把泪,终于有个正常的下属了。却没想到,也是个眼高于顶桀骜不驯的,略说她两句,竟然就顶回来,简直是……李先生觉得是时候敲打敲打这几个人了。
又是一个找不到原出处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