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殊将一张设计图摆在沈暨的面前。
浅绿色的真丝裙,古希腊爱奥尼亚式的优雅细密褶皱,立体的白色花朵疏密有致地点缀在腰间和胸部,简单随意的同质地腰带活结自然地系在小腹前,柔软下垂。
这是他们无比熟悉的笔触。即使没有如其他设计图一样签上自己那片一笔画成的叶子,顾成殊和沈暨也可以一眼看出设计师是谁。流畅而从容,再多的细节也鲜明清晰——是叶深深的设计图。
顾成殊的目光审视着图上那些柔顺而有力的线条,仿佛被牵引一样无法移开。
她喜欢在设计中用浅浅的笔触、淡淡的颜色绘图,可她的名字,叫深深。
她沉默而安静,将所有一切深藏在心底,连他都无法衡量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沈暨抬头看向顾成殊,挑眉表示疑问。
“有空的话,你去接触一下季铃工作室的人。”顾成殊将手按在这张设计图上,不动声色地说,“为了这个设计。”
沈暨将设计图拿过来,再次端详着上面的裙子:“这张修改后的设计图我上次看到了。你发现其中的问题了吗?”
顾成殊摇头:“还没有。但如今不仅我们,连叶深深也觉得这桩设计有问题了。”
“经历了那么多,深深终于敏锐起来了。”沈暨把设计图翻来覆去地看,有点苦恼地说,“要是帮深深的话,我得想想怎么才能不伤害到那个助理茉莉,她还挺可爱的……”
顾成殊根本没有他这样的烦恼:“她再可爱,也是企图对深深不利。”
“好吧,毕竟亲疏有别嘛……”沈暨叹了一口气,收好设计图,“我会把茉莉约出来谈一谈的。”
顾成殊又问:“对了,你上次说自己最近要回欧洲,行程订好了吗?”
沈暨转头朝他笑一笑,说:“订了,不过就待几天,看完巴斯蒂安老师的新秀就回来。”
顾成殊微微诧异,看他一眼:“你上次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是啊,上次是上次嘛,我虚惊一场,不过现在警报解除了,已经安全了。”他说着,面露苦笑,“小猫咪并不想跟我回家,是我自作多情,真惭愧。”
顾成殊呼吸一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端详着他的面容,似乎要在上面挖掘出最深的奥秘。
不久前还烦恼着小猫咪的沈暨,偷偷将沈暨的笑容作为桌面的叶深深,一夜之间忽然变成了虚惊的误会,这可真让人意想不到。
然而没等顾成殊研究出任何线索,沈暨已经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向外走去。他走得那么匆忙,只背对着顾成殊挥一挥手:“好啦,总之挺丢脸的,我去季铃工作室了!”
顾成殊无奈,只在他身后提起最重要的事情:“你还没有指出设计的问题所在。”
“眼见为实,一时解释不清。我建议你有时间可以逛一逛巴黎时装博物馆,或者托人帮你去看一看,一定会有惊喜的。”
忙碌了一整天之后,叶深深终于将手头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她疲惫地趴在桌上,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水。
熊萌蹦蹦跳跳兴奋地跑来:“深深,你看到这一期《one》上面的大片了吗?就是老师那一组!”
叶深深当然记得,就是自己顶替熊萌前往监督的那一组印花裙。她翻开来看了看,调暗的灯光与ps出的明亮使得整件色彩浓烈的衣服透出了一种清新的气质,与设计图有微妙的偏差,但平衡掌握得很好,既照顾了设计师的初衷,又协调融入杂志的风格,不偏不倚,分毫不差。
“我记得当时去现场看调度的人就是深深你吧?真是了不起,第一次就能做得这么好。”陈连依靠在叶深深的椅背上看着这组图,带着神秘的笑容指指楼上,说,“方老师可是很挑剔的人,但这回看了图片,居然破天荒没有像往常那样埋怨杂志不理解他的设计哦,太难得了。”
其实这不是自己的功劳,当时是沈暨帮自己与现场的人交流的。
叶深深转头对陈连依笑一笑,目光落在案头的那盆花上。蓝色的角堇在暖气充足的屋内灿烂地开着,一朵一朵努力绽放出最美丽的模样。叶深深给它浇了两勺水,魏华爱不释手地捧起花来端详着,问:“深深,哪儿买的花啊?太可爱了。”
“前几天在路边买的。”她随口敷衍。
“是吗?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魏华看看花又看看叶深深,忽然笑起来,说,“深深,这花和你很配哦!不知道哪里很像。”
叶深深心口微微一悸,想起沈暨将花送给她时所说的话,又看着这盆名叫“深深”的花,连笑容也黯淡了:“是吗?”
“的确有点像啊,因为深深今天穿的是蓝色衣服吗?”熊萌也八卦地过来开玩笑。
一群人正在笑闹,从后面走过的一个人却瞥了叶深深案头的花一眼,语带嘲讽地说:“路边地摊上的东西和摆地摊的小妹,当然像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路微。叶深深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熊萌翻路微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