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带后便拿着东西下楼,驱车前往医院。
抵达住院部十五楼时不到七点。
因为臂弯处的那束蔷薇,他上楼途中接收到不少人好奇且善意的视线,却恍若未觉,面色平静。
实际的心情只有他自己清楚。
陆闻别甚至在脑海里构想过如何向她说明今天是情人节,又如何解释送她粉蔷薇的用意,也猜想过她收到这些时的表情与反应。
但他唯独没有设想过的可能,就是此刻他面临的这一种。
――病房里空荡无人,病床整齐得过分,一切属于她的东西都没有了,在晚霞余晖之中只剩一片冷清。
陆闻别脚步僵住,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过来,让他满腔期待顿时冷却。
某种猜测还没腾起就被他硬生生压下。
他放下东西,推门出去找到了路过的护士,“1503的病人呢?”
“您说谈小姐?她今天下午就拆线出院了呀,您不知道吗?”
“出院?她一个人?”
“不是的,除了请的那位护工,还有之前来过的一位先生陪着她一起,替她办好了出院手续。”
闻言,陆闻别垂眸,眉眼处的阴影衬得他面色像雕塑一样冷硬。
之前来过的,除了严致,不可能有别人。
她跟着严致走了……为什么?
不是说严致不会来,而她会等着他今晚回来吗?
心底的猜测发出尖锐的细芽,挣脱粉饰的表面,刺穿美好平静的一切。
心脏重重坠入谷底。
陆闻别脚步极缓地回到病房,拨通了谈听瑟的电话以印证某种猜测。听筒里足足响了七八声,电话那头才有人接起。
她轻和地“喂”了一声,尾音淡淡上扬,平静得好像根本不懂他这通电话的意图。
“你在哪儿。”他站在那束怒放的粉蔷薇旁。
“怎么了?”
陆闻别攥紧手机,“你出院了?”
“是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是说好等我回来?”说到最后,他一字一顿,“你和他在一起?”
窗外晚霞奋力驱赶阴霾,可沉沉的阴影却倒退、蜷缩到病房中,将他浑身笼罩,凉意从每一寸皮肤渗透进来。
透入胸腔时,则又凉又痛。
谈听瑟嗓音含笑,“嗯”了一声。
他怔怔地反问:“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情人节啊。”她轻飘飘地答,“这种节日,当然要和男朋友一起过。”
因为今天是情人节。
所以他满怀期待地和她约定好今晚赶回来见面,所以他买了花和礼物,所以他亲自熬了粥给她。
但最后,这却也成了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他、转而选择其他人的理由。
“我以为……”陆闻别嗓音涩然,艰难地挤出这三个字后就再难有下文。
愤怒吗?难过吗?觉得讽刺吗?
他只觉得头脑僵滞,无法思考。
他以为她会选择自己,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好转与进展,以为她会想要和自己重新开始。
“小瑟。”陆闻别忽然觉得力竭,努力忽略从胸口蔓延到指尖的麻木痛意,以及脑子里岩浆涌动一样的烧灼感,平静地再次开口。
她又“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他声音低缓而轻,手背上却青筋凸起,攥紧的五指用力到想要握住点什么,“不是说要重新开始吗?”
“想听真话吗?”她问。
陆闻别瞳孔紧缩,咬紧牙,一言不发。
“陆闻别,”谈听瑟自顾自地平静道,“我之所以那么说,一半是想逗你玩玩而已,因为我真的很想让你也尝尝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另一半原因,的确也是想试试自己还对你有没有感觉。”
“……别说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答案了。现在我对你不仅没有恨,没有抗拒,就连当初的心动也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别说了。”他声音哑得厉害,声线微微发抖,几乎有了请求的意味。
“在这种情况下,我为什么还会放弃严致而选择你?假如你像之前一样,执意说要等,好,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永远不可能和严致分手,你会怎么做?”
陆闻别垂眸静立在昏暗的病房内,身形僵硬,下颌线因为紧咬的牙关而紧绷,满身寂然。
那些字句像尖锐的针,刺入耳中,再游走到身体各处,刺破了他所有的防备与冷静,还有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
那他还剩什么?
然而哪怕再抗拒,他也听到了她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一句冷淡而又讥诮的反问。
“陆闻别,你真的会选择当一辈子的备胎吗?哪怕未来我会和严致结婚,你也要继续当见不得光的那个?重要的是,我还对你没有半点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