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儿实在是过不了心头那一关。
倘若没有慕容凤枕揭露的那段荒唐私情,只怕她还可以勉强地仗着“失忆”留下来,仍是稳稳当当地做白太素的夫人。
可是她竟然背着白 跟凤枕偷情,而且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更难堪的是,白 竟还知道了这件事……
她还有什么脸当人家的夫人?
金钗儿不懂白 为什么没有揭穿,也没有反对这门亲事,毕竟以她的所作所为,给送去浸猪笼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能解释为,白 念在这门亲事是昔日长辈们所定,所以不愿意违抗,也不想让老太太伤心吧?
但白 虽是正人君子,她可不能仗着人家是正经人,就为所欲为欺人太甚啊……当潘金莲的下场,若不被挖心掏肺留得命在就已经是好结局了,还奢望去当诰命夫人就未免太不把老天爷放在眼里了。
金钗儿辗转反侧,觉着自己不该这么厚颜无耻不识好歹,还是在事情变得无法收拾之前,识相的溜之大吉吧。
这数日她对侯府已经极为熟悉,白天又走了一次侧角门,顺顺当当地摸到门口,抽了门闩闪身而出。
此刻已经夜深,长街寂静无人,黑漆漆的,金钗儿有些害怕,刹那竟生出要退回去的心。
但想到先前白 那冷冷淡淡的样子,忍不住又泄气:“开弓哪有回头箭,大哥明明是弃嫌我的,我又何必死赖着不走呢。”
这念想给了她无限勇气,当下一步迈了出去,随便捡了个方向快步而行,不多时已经出了侯府街,又见到路上隐约有些灯光闪烁,倒像是巡城的士兵,金钗儿知道自己是偷跑出来的,不便见到人,便先躲了起来,等士兵们走过了,才又往前。
她失去了记忆,这座城对她而言甚是陌生,跟无头苍蝇般乱撞了会儿,突然眼前一亮,原来不知不觉地竟到了城隍庙,金钗儿正觉着困累不已,看到寺庙,忙撒腿跑过去,径直入内。
城隍庙内两个洒扫的人早安歇了,金钗儿跑到屋内,看到头来话长。”说到这个,她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那大概是半年前,楼里来了一位客人,不知怎么发了病,正忙做一团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间这小姑娘就从门外跳了进来,说自个儿能治。
当时在场的见她年纪小,都不信。薛红泪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思,便请她帮忙。
当时金钗儿道:“我帮可以,但我是得收钱的。”
薛红泪听她说收钱,反而更信了几分,便答应了。
当时这孩子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缎包,从内抽出一根银针,走到那客人身旁,俯身下去,也不见她望闻问切,小手捏着银针,刷刷地连刺了几下。
说也奇怪,那客人本脸色灰败好像奄奄一息,给她刺了针后,脸色明显可见地转好。
不出半刻钟,人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
薛红泪大喜,便叫人准备银子,谁知小姑娘制止了她,只说道:“这位姐姐,我不要钱,只是你得答应我,把你厨房里做的点心给我几样……嗯,以后我还会来的,但凡我来,就给我点心好吗?”
薛红泪很是诧异:“你只要这个?”
那孩子笑道:“是啊,你这里做的点心真不错,你答应了,我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薛红泪一愣!这才想起来,这个月,时常有姑娘说点心少了之类的,因是小东西,所以也并没有在意,现在才知道是这孩子偷拿了吃去了。
留歌坊的厨子,是薛红泪从江南请来的,做点心是一绝,倒不想这小姑娘是个行家。
瞧她巧笑倩兮,甚是可爱,偏又这般能耐,倒是让人极喜欢的。当下忙叫人把厨房里现成的点心都包了一些送给了她。
后来她果然又来了几次,渐渐熟络后,楼里的人都知道她叫“十七”,但问起她家住在哪里之类的,她却只字不提,口风很紧。
薛红泪说完了他们认识的经过,迟疑了片刻问道:“十七啊,那天你说会给朱姬一个交代就走了,后来那个翰林院的许厂就出了事,我就知道是你做的,可你又突然消失了……你说你受了伤,那你这几天是在哪儿呢?”
金钗儿听她说翰林院的许厂,本来莫名,突然想起在城隍庙听到路人的议论,心怦怦乱跳:“姐姐你说什么?那个翰林院的人,就是大肚子又好了的那个?”
薛红泪见她连这个也都忘了,正要点头,突然间脸色一变。
与此同时,熟悉的笑声从窗外传来:“姐姐怎么不说了呢,我听得正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