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情绪。
老式的木门无论再轻手轻脚,开合都有声响,约西走出去,合上门,低轻的“吱”了一声。
床上,那只暗攥住被角的手,慢慢卸了力,筋骨平息的手背,一点泪迹溅落散开。
犹有余温。
?
墨菲定律无处不在。
前几天,收了保证书的约西还对同居生活信心十足,跟赵牧贞说,没人会发现,我们很安全的,叫他放心。
这天早上,天刚亮,约西就被摇醒了。
她起床气重,一大早,非自然醒,恼火得不行,恨不得扑上去咬他。
“赵牧贞!让我睡!再闹打你!”
说完脑袋往被子里钻,前两天赵牧贞换了新床单,阳光暴晒洗剂的味道很好闻。
赵牧贞蹙着眉心,手掌按住她细细的胳膊,不让她朝里翻身,涧溪般的清泠声线,忽的湍涌。
“赵约西!你听一下。”
她心静一听。
外头真有声音!
“咚咚咚――”
“西西,西西你醒了吗,你开下门,把床单换给我洗洗。”
这声音太具辨识度,晴天霹雳,像一棒子打死所有瞌睡虫。
约西猛然睁开眼睛。
“你婶婶!”
约西瞬间弹坐起来,双眼大瞪,扒了一下头发,“她上来了?她怎么会上来?她在我房门口吗?怎么办怎么办?”
人总算醒了,醒了就发愁。
那头赵婶婶的大嗓门又响起:“你这孩子怎么睡得这么熟啊,没事吧,开开门呀西西!”
赵牧贞叹气,拉她一把,“赶紧回去。”
“回哪儿啊?你婶婶现在就在楼上,我怎么当着她的面怎么回那个老鼠窝啊?”
约西瞬间头大如斗,手忙脚乱地掀被下床,趿起拖鞋,刚睡醒的声音带着空软鼻音,说话像倒豆子。
情况刻不容缓。
赵牧贞拉着她,两人一前一后猫着腰,脚步轻而急地偷摸下楼。
凌晨下过雨,八月高温未退,地上的夜雨差不多被蒸发完了。
野草长而茂盛,油绿草尖缀着饱满水珠。
两人从后院小门跑进窄巷,草尖水珠扫在约西的脚背和小腿上,一片湿凉,棉白裙角洇出半透明的一道道湿印。
赵牧贞腿真长,风一样的拐进去,约西被他握着手腕,险些踉跄。
她仍不知道要干嘛,状况外地看着赵牧贞把旁边竹梯子挪过来,眼神望向梯子尽头。
――她房间的窗户。
在这儿都能听到赵婶婶越来越纳闷的嘀咕,约西没敢耽误,慌忙扶着梯子两侧往上爬,半途脚底打滑,拖鞋差点都滑掉了,人往下抖了一节才堪堪稳住。
赵牧贞在梯子旁看得心惊胆战。
木楼窗户离地很高,昨晚下雨,窗台缝隙里渗了一点水,约西手忙脚乱翻进去,猛磕了一下,人朝前不受控地踉跄,狠狠撞到斗柜。
她立马捂着嘴,闷住“唔”的一声。
婶婶担心道:“西西?”
“来了来了!”
房间的空调还在运作,约西扯散了被子,跑去开门。
两手朝上,在门前伸懒腰,装作刚醒的困倦样子。
婶婶狐疑地上下打量她,“刚才什么声音。”
约西假模假样说:“哦,我……刚睡醒没看清,撞到柜子了。”
“你这哪是没睡醒,这也睡得太死了,这贼进家里估计也闹不醒你。”
赵婶婶从腰后抽出鸡毛掸子,麻利地扫了几下桌椅,别回腰间围裙里,就手去拆被单。
扬了一屋子的细尘。
约西不似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小孔雀模样,只静静站在一边,赵婶婶看了都犹然生出几分关爱,卷了卷被单,低头看一眼她的腿说:“那注意啊,别磕磕碰碰伤了,你要是没睡醒就继续睡吧。”
她不吃早饭,并且睡到日上三竿,连赵家的长工都习以为常了。
等人一走,约西跑到木窗边,朝下一探脑袋。
巷子里蕴凉的风,卷起少年洁白衣角,晨间空气润润的,有腐砖和苔藓的气息扑向鼻尖,潮湿浓郁。
约西拨了一把被风糊了半张脸的长发,压着声音,气呼呼道:“赵牧贞!我磕到腿了!都怪你,催催催!”
说完,闷着气坐到床边,看小腿那块蹭得要掉不掉的皮,伤处洇出了血,往下淌了一道,看着挺吓人的。
没几秒,赵牧贞也从窗口利落翻进来,目光有些歉意。
“你,没事吧?”
约西斜眼看他,又收回目光,声音不高,却硬声硬气的,“有事,快疼死了!”
“我看看。”
“看什么?你的眼睛里有药啊?”约西心一狠,扯掉那层薄皮,伤口扩大,手指颤着。
“嘶――好痛。”
表皮伤的痛感极尖锐,每一秒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