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约西玩够了两把扇子,忽然发现不对劲。
“我一手一把扇子很像跳广场舞的大妈唉,你拿一个吧。”
赵牧贞只在心里觉得她思维有点迟钝,叠在一起拿不就不像了么,但他没说,任劳任怨,一言不发地伸手过去接。
约西把左手往前一递,成功分配。
“你拿这个破的!”
赵牧贞:“……”
他婶婶总拿赵约西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作闺阁小姐,其实她看着……一点也不闺阁。
她像蝴蝶,远看静栖花枝,靠近了才知道,四处野,谁也抓不着。
她不知道哪来的开心,一个流利转身,倒退着走路,手里一把新蒲扇摇得欢快,从上到下打量完赵牧贞,给出调侃似的评价。
“一手酱油一手扇子,你还蛮居家的。”
赵牧贞劝她:“你好好走路行不行?你后面……”
约西眉一扬,偏要反骨娇横,“就不!啊――”
赵牧贞跟她隔了两步,猛一倾身,想伸手去护已经来不及。
某人后脑勺撞电线杆上了。
赵牧贞:“……”
.
长长的老巷,门户外延的光像昏黄的烛,偶有人家“吱呀”一声阖门,便灭掉一盏,声与影都困在堂屋里,门隙底下泄着微光,头抱歉后自动挂断,她将手机撒气一甩,好在地上有毯子,套着浮雕壳的边角弹了两下,最后落在赵牧贞脚边。
她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抽颤得越来越厉害,从低声呜咽到崩溃大哭,像全世界都不要她了。
赵牧贞捡起手机,提着纸巾盒走过去,放在她手边。
“你没事吧?”
少女慢慢抬起头,眼眶湿红。
她刚刚拨电话的时候,脑子飞速冒出无数话要倾诉,她想问她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受罪!因为拍戏商演她已经失去正常的高中生活了,为什么连最后一个高中假期也不能让她过得开心一点。
委屈愤怒压满胸腔,可无人承托。
南北之远,小小的常芜镇里,她只能听到赵牧贞温玉一样的声音。
她望着他,不受控地抽哽,猛的摇摇头,鬓发随之乱抖,她又摊开自己右手,指着小拇指给唯一的观众看,“我害怕,我小时候被老鼠咬过……呜呜呜,我真的怕……”
少女忽然扑到自己怀里来那一刻,赵牧贞才意识到自己错了,他漆黑的瞳孔震滞,拿着纸巾的手臂还怔怔伸在空气里头。
她大概也哭到头晕眼花,才会以为那个递纸的动作是他在敞开怀抱。
恐惧加持,她本能相信这个给她买新扇子的少年,颤颤伸手,义无反顾地扑进来,柔软手臂环住他的脖颈。
赵牧贞的世界,分秒流逝忽然像胶质一样缓顿。
修长手指将纸巾一点一点收碾进掌心,他攥住,手臂慢慢朝回收,最后落在她单薄背脊上,试探一般,顺着她的呼吸安抚了一下。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心无杂念,只是出于某种本能,莹净白瓷悬而欲坠,他不忍见破碎,扶了一把而已。
可他不曾料想,女孩子是不能随便招惹的,扶了之后便不能撤手。
她哭得这样凶。
“我不要跟老鼠待在一起,呜呜呜我不要……”
赵牧贞哄人生疏,应答得诚心诚意又惜字如金:“好。”
“呜呜呜你房间有老鼠吗?”
“没有。”
“那,那我要在你房间睡。”
赵牧贞犹豫须臾。
静下来的时间里,她抽泣的声音,她沁进他衣服里的温热眼泪,她和他贴在一处几乎同频的心跳,所有感官印象,几乎都递增似的在不断放大。
他每迟疑一秒,那种陌生的震撼力便像使命一样,推他朝前去靠近。
他最后说:“好。”
她那样软,伏在他肩上哭到声尽力竭,哑声抽噎,像一只湿漉漉的负伤小兽。
她没有地方去了,这是她最后的堡垒。
那天没在电线杆前替她护住的后脑勺,终于还是在另一个静谧月夜,亲手碰上了。
他试探着,揉揉她的头发,安慰的动作很轻,唯恐失了分寸,可人又清醒,知道自己这样抱着她,再轻都已经算失了分寸了。
“别害怕了,赵约西。”
她哭到尽兴才停,自己擦了泪,回头望那张小沙发,再将赵牧贞打量,声音又恢复成娇横不讲理的状态。
只是嗓子哭到绵哑,这会儿说什么都好可怜。
“我不睡这个沙发,硬死了。”
赵牧贞没打算让她睡沙发,太窄太小了。
“那你睡我的床?”
约西吸一记,鼻尖红红,回味过来自己今晚这么哭闹,在赵牧贞面前丢脸丢大了,她一时有点心理作祟,非占点上风不可。
“那不肯定啊!”
“那你睡哪儿?”约西目光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