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了。”一道严厉的女声从旁边的假山处传来,音娘寻着声音过去,隔着一排古树,看向假山池畔一前一后的两人。
女子华服凤冠,一眼所见雍容华贵,音娘见过,知道她是当朝太后,与陛下是叔嫂关系。
每每见到太后,音娘只觉得这个女人生得极美,就连生气时,神情都迷人不已。
太后是三日前刚刚抵达如梦园的,住在园子的西侧,与假山林比邻。
音娘没敢上前。陛下似乎很讨厌太后。从江南到济州城,太后紧追不舍跟随陛下的脚步,然而陛下多半是避而不见。陛下不想见的人,音娘更不敢去见,更何况,太后正在生气。
“太后国色天香,常人不能及。是陛下无福消受。”说话的是太后身后的中年男人,紫袍曳地,模样生得端正,多了几分成熟。可不知怎得,男人看向太后的眼神有些不自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太后看,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难以想象他一张成熟俊逸的容颜下,是一副贼眉鼠脸的模样。
“我言卿卿哪里不好?!他堂堂天子,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一个寡妇!呵……寡妇,论姿色,家世,哀家样样出挑,竟连一个乡野村妇,都不如?”
音娘听了两嘴,才后知后觉,太后口中的乡野村妇是自己。让她更加震惊的是,太后对陛下,似乎不仅仅是叔嫂关系那么简单。
只听到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哼!哀家费劲心机,既然皇帝不领情,休怪哀家不仁不义!”言卿卿恼羞成怒,连带着冠上的珍珠都不住的摇晃。
“太后打算怎么做?”
“呵,还能怎么做?哀家已经害过一个皇帝了,难道还会怕害死第二个吗?”伴随着冷血的笑声的,是突然复返的雷阵雨。
雷声乍然,惊得音娘叫了一声,急匆匆折身离去。
正在对话的两人还是听到了雷声下的一道人声,紫袍男人朝外看了一眼。
“谁?”
出现的是一个侧影,看不清人的容颜,但光看身形,一目了然。
论起整个如梦园中,大着肚子的女人,还能有谁。
凤冠华衣的美人太后给一旁的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
音娘节节后退,她拖着笨重的身子向前跑,身后传来 的声音,她回头望了一眼,隐隐约约见到一抹紫色。
想来是太后身边的紫袍男人。刚才听到的话还在脑海里转来转去,音娘心惊胆战,漫无目的地向前跑。
无奈身子太重,她跑了没多久,就开始气喘不匀。
雷声后迎来的是第二场雨,音娘的身上很快就被打湿了,可是她不敢停下,心里的声音告诉她,要赶紧离开这里,去见陛下。
不知道跑了多久,音娘的呼吸越来越粗重,雨水打湿了她的眼帘,视线一片模糊,速度随之减缓,当腹中一阵绞痛袭来,音娘终于停下脚步,急急忙忙藏在一处假山石后,平复此刻狂跳不止的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雨再次停了,外面也没再有动静,音娘放松了些,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意外之喜的是,音娘来到了假山林的高处,俯瞰望去,园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个时辰,陛下正在园中的湖心亭,距假山林不远。音娘心头大定,找准了路过去,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她来到了距中心湖不过几米的距离,从这里望过去,刚好可以看到湖心亭的男人。
黄袍黑履,负手而立。
候在湖心亭外的是高公公,长长的两道白眉都快把他的脸遮住了。
音娘会心一笑,只要从面前的石阶上下去,她就可以见到陛下了。
惊魂终定,音娘彻底地放松了,她朝凉亭的方向挥手,云白的绣帕在风中轻扬。
“陛……啊啊啊啊!”
尖叫的声音湮灭在雷雨夜中,睡梦中的人儿尖叫出声,屋外的风雨雷电还在不停地拍打窗户,安少音害怕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荷花缠枝的纱幔很快就被掀开,暮烟端着一盏烛灯进来,抱住了正瑟瑟发抖的安少音。
“娘娘,怎么了,做噩梦了?”
安少音惊魂未定,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呼吸不稳,她看到暮烟来了,抓住她的衣袖,道:“我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