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自开春以来,十分的热闹。大概是老百姓都没想到,冬去春来,春天将将过半,就被这接二连三的洪水猛兽突袭。只是这洪水不可怕,猛兽更是叫人无惧,更多的,是汪洋一片之中的绿洲,滋润了干燥无聊的百姓生活。茶余饭后之谈资,从未如今春般津津乐道,热火朝天。
若二月的春风是剪刀,那么今时今日,四月的春风就是把镰刀了。两刀下去,一刀砍在街头的工部尚书安府,另一刀砍在了街中的相国公府,两家都不得安宁。
昨日两家大喜之日,而在最好的时辰,人流最多的相国公府门外,花轿里新娘子发生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早已经有人缩在公府外的角落偷偷的观察着,发现相国公府并没有将始作俑者赶回娘家,是以纷纷猜测,出了这样的丑事,新娘子竟然没有被公府扫地出门,这说明什么?
难不成,这安家的大姑娘安少芫,和相国公府的二公子宁羽城,早就有一腿?若真的如此,岂不是相国公府早就定了宁羽城迎娶安少芫?既是这般,那前段时日,又为何放出消息,道是宁羽城和安家的二姑娘安少音有婚约?
一言举出,多言又起。各种揣摩在街头街尾纷飞着,蔓延着,肆意着。不论相国公府是存了什么心思,有一点是大家公认的事实:那便是安少芫未婚先孕,又在大婚之日落红,连带着相国公府,真可谓是颜面尽失,尽失啊。
女儿家的颜面何其重要,犹如之前的安少音般。只不过,安少芫似乎就没有安少音那么幸运了,百姓左等右等了数日,都不见相国公府就此事有一番解释。相国公府名声骤降,再有消息时,竟是两个月后的纳妾风波。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至于安少芫在她小产虚弱,昏迷不醒之时,大婚之日,自己的新婚丈夫竟然按捺不住寂寞,寻了眉来眼去许久的表妹苟且一事,更是湮没在四月的春风中,被这犹如镰刀的风咔嚓咔嚓地,剪碎在空气里,悄无声息。
*
春景极好的安府此刻在阳光下都黯淡了几分,想来是前后的两次风波都与之有关的缘故。大抵是凭了安少音于流越美救英雄故事的遗泽,此次风波中,安府并未如相国公府那般遭受到剧烈的攻击,名声不减不降。不过,更因为如此,安天庆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错在安府,受到更大伤害的却是相国公府。新伤旧伤连着一起,公府不能时时刻刻对安府出气,那么承受这些所有罪责的,自然是安少芫了。
大婚之日安天庆没法上门去,憋了整整一日后,终究还是忍不住,一大清早就备了厚礼去相国公府请罪,只希望自己真诚的歉意能给疼爱的女儿带来一丝丝的怜惜。
安府之中,也同样不得安宁。得了消息的下人们躲在假山后,水池边,树荫下,砸吧砸吧嘴,开始嚼起了舌根。
“哪有新婚第一天,娘家人去婆家的呀。”一脸雀斑的丫头捂嘴偷笑,“大姑娘这下子在京城出了名了。”
另一个肤色不白的丫头应着:“可不是么,大姑娘可没二姑娘那么好的运气。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不知道老爷是什么心情。”
“之前府里传言两位姑娘其中一个有了身孕,老爷十分生气,杖毙了两个下人不说,勒令咱们不准再胡言乱语。这下可好,咱们不说了,大姑娘作茧自缚,给老爷丢了好大一个脸。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面,还能是什么?”说这话的是厨房的丫鬟。出嫁前安少芫胃口不好,三天两头对厨房的丫鬟们发火,想来是不少受欺负,说起话来多了几分恨意以及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不要命啦,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小心被老爷听到了绝不轻饶。”
“老爷不在家,夫人不管事,只要在老爷回府前闭嘴不说不就行了?”
“大姑娘被老爷宠坏了,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的,如今出了事,不知道大姑娘在公府怎么呆的下去。老爷心情本来就不好,你也少说两句吧,指不定被谁听过去了,偷偷告知了老爷去。”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大姑娘这是完了。不像二姑娘,苦尽甘来,马上就要进王府当侧妃了。难怪大姑娘总是生气,府里吃穿用度样样是大姑娘得了最好的,二姑娘只能捡她剩下的;谁能想到啊,时来运转,现在是反了过来,不生气才怪……”
“你们在说些什么?”假山外突然传来的一道清亮的女声,多嘴多舌的丫鬟们闻言一怔,折身看过去,就见一身杏色半臂长裙的安少音站在假山旁,古木下,神色严肃地看着她们。
最近府中府外出了太多事,外面谈论的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府中也在高谈阔论。今日被安少音听到了,难免心生不快。
父亲对此事敏感,若是被他听到了,这些人可还有活路?
一想此处,安少音不免冷了些声音道:“不好好干活做事,尽在这里嚼舌根,若是被父亲母亲听见了,决计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丫鬟欲言又止:“二姑娘……”
“每个人罚一个月的工钱,好好管住嘴,下不为例。”
“谢二姑娘……”一听到只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