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带着雪毛 从七海腾的时候,正值日上正中。
阳光洒在海面上,近处碧波金光,远方白浪如雪,分明是个天晴风暖的好日子。只是晴光中折射出血迹,微风中弥散着血腥。许是七海正神式微之故,整个七海神泽已经开始混沌,不甚清明。
她立在雪毛 背上,以半颗神泽之灵填补了灵力之源,如此获得了短暂却磅礴的灵力。两手十指皆已挑破,十缕血液如同细长红线交错成一个五芒招魂阵图。按着她的心意,双手间五芒星无限变大,转瞬间如同一张巨网笼住神族仙界的每个角落。随着她指尖血源源不断地输入,手中阵图重重叠叠扩散开来,层层覆盖下去。
“阙儿――”
此时,她已经出了七海海域,雪毛 按她的授意往九天穹宇跃去。阵法之中融着她的呼唤,那是她最后的期盼。她希望凭着这最后的血脉之情,她的弟弟能破开魔魇,随她回家去。
她隐约看见因受她鲜血滋养,原本灰蒙蒙的下方地界,无数流窜的黑色气泽速度不再那么迅猛。而本就灵力繁盛的地方,魔魇之气更是开始逐渐停滞,融成一团浮在半空。她已经逐渐泛白的面容,浮上一点欣慰之色。
“阙儿――”随着又一声呼唤,她忍过神泽之灵上寒气侵体的苦痛,合目凝神,逼出体内更多的鲜血于十指尖,双手间五芒星血色光芒大盛,一层叠一层笼罩四野。然而,魔魇之气虽不再蔓延,却丝毫未见相阙身影。
已到达大宇双穹的殿门前,许是她体内灵力的消耗,掌中阵图已经黯淡无光,下界之地魔魇之气重新蔓延开来,七海洪泽滔天,八荒草木凋零,四野精灵禽兽不得化形,**五镜人心剧变,亦生魔魇,丛极渊处渺渺红尘浊气和朗朗神泽仙气即将混成一片……二代正神纷纷施法调伏,已有数位中了魔魇,散了修为!
相安再未有半分停留,直接点足而起,弃了一身绛衣红纱,只以白绫素纱裹身,开启了上古排名第一的“墨销阵”。
“墨销阵”非攻非守,不杀不灭,却可化尽天下一切阵法,亦可模仿天下诸阵,威力更是百倍剧增,只是需以物炼之。有修为者自是以修为练之,像她这般无有修为,当日无极崖上用的便是纯血脉炼化。然而此刻魔魇蔓延至整个洪莽源,相比当日只是消除诸神记忆,填平髓虚岭,如今俨然难上数倍。而相安的血从七海至穹宇,已经留的太多。
她足腕上金铃作响,染血的两手拈出一朵花,此乃开启“墨销阵”的法门。
赤足摇铃,素手拈花。
她竟以那短暂的灵力炼化阵法,以半颗神泽之灵做了阵眼。
而她手中,重新结出以血凝聚的五芒招魂阵图,因着“墨销阵”的威力,招魂和净化以数百倍的威力传至四方。她的灵力源源不断注入阵法中,指尖鲜血细而密。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双手腕间旧伤破裂开来,颗颗血珠蹦出,齐齐溅在素纱之上。
血染白纱,像极了雪地红梅,瞬间绽放,当是一番好景致。
“阙儿――”
不知身处何处正执着日月合天剑疯狂厮杀的相阙,在一片浓重的黑气中,回过头来,终于听见来自九天穹宇间的呼唤。
“姐……”只是他尚未完整说出口,因着片刻的失神,一柄尚且流泻着神泽仙气的弯刀便勾上他左肩,化出一道深而长的口子。他回首垂眸,只见鲜血泊泊流出。这一刻,他竟未还手,只抬手染上鲜血,是热的,鲜红的……他只觉心下有股清明之气上升起来,蓦然地他竟露出了一点笑意。
眼见周遭灵力流转渐盛,而相阙身上的怨泽之气逐渐稀薄,那弯刀的主人手间发力,刀尖转过直入相阙左肩。
“阙儿――回来吧!”
原本被黑雾再度蒙上双眼的相阙,因着又一声呼唤,多复了一丝清明之态。本已经举起的剑锋偏了半寸,只是挑开了那柄弯刀,却因留情之故,被逼退至一处崖壁上。如此,周遭所有的人都看出了他的式微,遂而纷纷施法想要灭之。
相阙倒转手中长剑,以仅有的神识控制着魔魇,凝出灵力逼退他们,得此片刻时辰,腾云返回大宇双穹。
九重宫门前,姐弟重见,不过三日时光,却仿佛已经隔了千万年。两人只是彼此对视了一眼,却也未说一句话。相安接过日月合天剑,匆匆开启宫门。从指间到腕脉,她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握在剑柄上的手不知是因无力还是疼痛颤抖着,竟是试了多次都旋转不开。蓦然间,一双同样染血的手握了上去。四手相合,缓缓启动长剑。
“姐姐,我只是救了一个人,如何便成了这样?”
“姐姐,我不想这样的。我想和你一样,做个良善的神。”
“姐姐,寒潭池就在你寝殿前,以后……你能偶尔回来看看我吗?”
“姐姐,当年九转长廊上,是我骗你的,和姐夫没有任何关系……”
日月合天剑上,染血沾泪;九重宫门,次第打开。
相阙缓步踏入寒潭池,池水湮没他双膝,胸膛,脖颈,头颅……雪毛 施法开始封印池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