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一个被从世界上抹去的人重新活过来,顺理成章地存在?
第一步是得到身份证明。
十二岁。
年纪尚小的小鹿御铃子拖着一身在水里泡得皱巴巴的,属于大人的衣服,那头白色的头发也**的,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
“……”
她低头攥了攥手。
先前还被奈亚拉托提普的双手握住的掌心是空的,就连那副充满蛊惑和诱哄意味的笑脸也像是还在眼前一样,想忘都忘不掉。
她可能同意了一个不得了的交易。
但小鹿御铃子就如她说的那样,她不后悔。
她敲开了警视厅的大门,如愿看到了几个满脸吃惊的警员。
“藤中警官!快来!这里有个小孩!”
“我的天哪她全身上下都是水……”
“好多伤口!怎么回事?她的父母呢?!”
…………
当小鹿御铃子穿着合身的衣服,抱着保暖的毯子坐在椅子上喝牛奶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或许是她的脸招人喜欢,女警员对她嘘寒问暖,男警员也在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小鹿御铃子握紧了那杯牛奶,沉默地摇头,她有些新奇地看着他们――
不久前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还带着同情,怜悯,唏嘘,怪异,避之不及,现在却是单纯的关心。
父母的结局真的改变了。她想。
而她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的名字是?”
“……铃子。小鹿御铃子。”
“你的父母是?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忘了。”
“你的家在哪里?”
“……我不记得了。”
“你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
“对。”
随后,这个神情严肃的女警官对她颔首示意自己的问题问完了,就开始和自己的同事们低声交流起来,搜寻和记录着什么,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
“……身份不明……偷渡……核实……年纪太小了……监护人……”
而警视厅高处挂着的电视上,原本是她的父母,会对她露出慈爱笑容的两人正站在发言席上,发表着自己的言论与看法。
――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刚才借用女警员的电脑查了一下,他们今年才喜得贵子。而除此之外,别无所出。
小鹿御铃子想。
世界这么大……但她再无归所。
她低低地,不知道在对谁说。
“我以后是不是没有家了。”
没有人应答。
但是,似乎有一道目光,不移不变地看着她,像是看着,好奇着,充满兴致勃勃。
她被「神」注视着。
她的这一生都会有「神」的参与。
不该希求太多……也许,这就够了。
三观尚未完全成型的幼鸟,对一个绝不该托付感情的,非人的事物产生了某种在人类社会中堪称扭曲的情感。
十四岁。
幻梦境里,混乱而绮丽的色彩宛如流沙一般,缓缓流动,质感像是老电视信号不好时嘶嘶作响的雪花片,模糊而失焦。
穿着白色雨衣的小鹿御铃子坐在屋。
“所以我说了,让你们离我远一点。”
你们刚好赶上时间点。
――我非名义上的监护人来接我下班了。
白色长发的少女不知道朝着谁跑了过去,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带了点笑意。
她张开口,像是对那个人说了什么。
但画面如同浸泡在水里的纸一般,慢慢扭曲,变得模糊不清。
……
…………
“原来是梦啊。”
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而那些事都是她上辈子里为数不多的,难得的,视若珍宝般的记忆。
小鹿御铃子撑着头醒来,低声喃喃。
但腰上多出来的重量,让她不得不把注意力移到对方身上――
深色皮肤,少年模样的邪神跨坐在她的腰上,眯着眼睛看她,狰狞而扭曲的触手爬满了整张床。
想到了昨天晚上这些触手被开发出来的多种用途……
小鹿御铃子一时间头皮发麻,回忆往事的心情一下子消散得七七八八。
“为什么这么热衷这种事……我以为你会对人类的欲望和繁衍行为感到不屑呢,奈亚。”
她情不自禁地吐槽。
奈亚拉托提普懒懒地说。
“别提繁衍这个词,很容易让我想到某个讨嫌的家伙。”
如同海葵般密集而柔软的触手包裹住她的小腿,像是昨日的情热重现。
“不是热衷,只是觉得铃子理智尽失的表情很有趣……想看看你的极限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