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再升堂的时候,县官明显比之前熟练多了,不用许玉谣提醒,自己就把该走的流程走完了。
甚至审理起来也完全没有费功夫,一会儿判决就下来了。
由于案犯已死,自然不能再判罚,但案犯父母还在,本着上午谢白那句“子不教,父之过”,县官跟师爷商量之后,判了案犯父亲收监三个月;再加之上午的诬告与冒犯皇室,案犯父母各打三十大板;还有案犯夫人的刑罚,也判在了案犯父亲身上。
见下午没有热闹可以看,堂外围观的百姓也都在打板子之前离开了。
最后,许玉谣坐在大堂上――椅子是县官特地叫人从后堂搬的红木的,听着外面挨打的人哭天喊地,表情丝毫没有波动。
谢白站在她身旁,垂着眼眸,偷偷打量着她。
许玉谣生得十分好看,谢白觉得,许玉谣是她见过长得最明丽的女子,就像夏日里的艳阳,让人不敢直视。
昔日读书时,许玉谣翘课不在,同窗的公子们总喜欢讨论许玉谣,讨论她的美丽与她的刁蛮。往往谈到后面,都要笑着说一句“你我兄弟们,若是谁将来做了她的驸马,那其他人清明一定记得去他坟前多少两炷香”。
那时,谢白也这么想,直到今天早上,谢白也还是这么想的。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应该是不用英年早亡了,只是……若答不上那两个问题,许玉谣怕是真的会去叫人打一条金链子了。
“本宫好看吗?”许玉谣一扭过头,就发现谢白正垂着眼皮偷偷看自己,心里十分愉悦。
谢白下意识回答:“好看。”
回答完,谢白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当即道:“臣有罪,冒犯公主了。”
闻言,许玉谣柳眉紧锁:“谢白,你还真知道如何用一句话来惹恼本宫。”
“臣并非有意……”
“本宫有心,你却无意,呵。”许玉谣冷笑一声。
谢白觉得,自己此时大概真是多说多错,索性不说了。
外面杖刑已经行完,回来禀报。
县官祈求地看向许玉谣:“公主,杖罚已经罚完了,您看……”
“本宫说了,在有女子敢来报案之前,本宫不会离开的。”
县官觉得自己这县官当得太难了。他是不信会有女子,仅凭公主这么几句话,就会堵上自己、家族的名誉跑来报官的,但他现在无比希望有人来报官。
可惜,没有人能听到县官的心里话。
许玉谣倒是说到做到,一直在大堂上坐着,把衙役们支使过来支使过去。
一会儿渴了,一会儿热了,一会儿无趣了要听故事,一会儿听烦了要人安静……
县官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这么欲哭无泪。
就在县官犹豫着该不该派人去太子府求助的时候,门外的鸣冤鼓终于响了。
县官如蒙大赦,赶紧喊:“快快快,升堂升堂――”
堂外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一行一步之间,似乎带着些许妩媚。
县官问:“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女子声音又酥又软:“小女子张氏,状告那贼人竟轻薄于我!”
可算来了!县官顿时松了口气:“可是今日已死那贼人?”
“正是。”张氏道,“今日有公主殿下一番高见,小女子才敢站出来伸冤。”
许玉谣看着女人,十分满意。
县官很快审理了这桩“案子”,送走女子后,太子府上的人便来了。
“殿下,太子殿下听闻已经有女子来告官了,殿下是否也该起驾回宫了?”
“知道了,”许玉谣摆摆手,“走吧。”
等许玉谣出了衙门大门,太子府上派来的马车已经侯在那里了。谢白看着许玉谣心满意足上了车,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告诉她,张氏告官一事尚有蹊跷。
就在谢白准备上去拦人的时候,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马车已经缓缓出发了。
谢白转过头,就看到太子从暗处走出来:“殿下?”
太子说:“不要拆穿。”
“为何?”谢白不解。
“你当真有女子能豁得出去来告官吗?”太子道,“本王今日下午派人去打听了那些女子的家里,听到告官一事,皆是闭门以待。若本王不出此下策,谣儿怕是真的要在这里等到猴年马月!倒是你,果然看出来了。”
谢白叹了口气说:“殿下所请之人,当是烟花之地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媚色。告官时,语气没有一丝不甘与气愤,也没有一丝胆怯……”
“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女子同意来做这件事。”太子说,“可见,谣儿的想法,实在是太天马行空了。”
“下官倒是以为,公主所言甚是,只是想要改变现状,仍需要些时日。”
听到这话,太子十分诧异,随即笑道:“难怪谣儿如此喜欢你。”
谢白愣怔片刻,道:“承蒙公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