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公交车上,倪乔第三次调转方向呼吸,旁边大叔握着吊环,腋下就像个喷壶嘴,散发着媲美生化武器的气味。
倪乔不时屏息一会儿,跟着开开停停的公车晃,感觉自己快死了。
一路煎熬,到了离嘉顿酒店最近的公交站,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站牌边又停来一辆公交,不知道是谁眼尖地喊了一声“十三路来了,让让!让让!”
要转十三路的乘客们闻声而动,一窝蜂地朝外挤。
倪乔夹在下车的汹汹人流里,被挤被搡,手上提的礼盒两次撞到差点脱手。
终于在第三次,脱手而出,成功着陆。
“哐当――”
礼盒里渗出液体……
“噗呜――”
‘十三路’只剩下尾气……
倪乔呆呆站着,脑袋里只剩无限循环的“完了完了……”
她连具体是谁把她的盒子撞掉了都不知道。
那群人就他妈跟蝗虫过境似的!
倪乔四肢都是麻的,僵硬地走过去把盒子打开一看,是两瓶酒中爱马仕。
倪乔更麻了。
想起孟尘见多识广,赶忙拍了照片,紧接着把电话打过去。
“我完了,刘导让我帮忙送给顾罕的酒刚刚被打碎了,你帮我看一下,这是几几年的罗曼尼康帝。”
电话里,孟尘停了两秒,估计在看图片。
倪乔等急了,“是几几年的?”
孟尘回答:“是把你卖了也买不起年的。”
倪乔欲哭无泪,“我本来可以打车到酒店门口的,可我想着要不省省钱吧,我就坐公交,呜呜呜呜呜是贫穷害了我。”
事已至此,说这些后悔的话也没用,孟尘在电话里安慰了几句。
“你现在还是想想,是先回去跟刘导报备,还是先跟顾罕解释吧,两害取其轻,你总得面对一个。”
倪乔没声音。
孟尘问:“乔乔,你在听吗?”
倪乔微扬着脖子,以一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忧伤姿势微僵着,她刚刚抬头看到了站牌最上方写着终点站。
鹤林公墓。
现在酒是砸她手里了,跟刘导报备,要赔偿,跟顾罕解释,估计也要赔偿。
如是一想,倪乔心灰意冷。
孟尘急声问着:“乔乔?怎么了,多大点事儿啊?说话呀。”
看着路口即将驶来的公交车,倪乔说:“我在想,要不我等下一班公交,直接去终点站自己入土为安算了,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实在无法承受再加一个债主的人生。”
早上一睁开眼,要被两个小程序催债?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好闺蜜自然不能看着倪乔自暴自弃,想了想,给倪乔出了一个主意:
“那,不如你赌一把?”
倪乔一愣:“赌什么?”
“刘导要给顾罕送礼,但顾罕未必知道刘导要给自己送什么礼啊,对不对?赌一把,你随便送点什么去,也许能蒙混过关呢?”
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烦恼都来自于没钱,但白富美不99z.l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孟尘挂电话前,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乔乔,你得明白一件事情,你家是真破产了,不是睡一觉醒来就恢复有钱的那种,你得圆滑,现在要学会万事朝钱看!钱,ney,懂吗?”
旧伤疤被揭开,倪乔心头又泛起一股酸。
就在她长长叹气觉得自己真惨真衰的时候,路旁边卖水果的大妈,送来好心的关切。
还朝倪乔递了一颗红艳艳的杨梅。
“姑娘,你没事吧?尝尝,我们家杨梅贼甜的。”
倪乔尝了,真甜。
她挺感动,内心弹幕飞过一句“人间有爱”。
大妈拿出小牌,正反一亮,一面绿一面蓝。
“来一筐吗?微信还是支付宝?”
倪乔:“……”
倪乔挎着一篮杨梅,在附近搜能买礼品的地方,一家取名叫“酌生华堂”的老字号店铺,标签上带了闪闪发光的“高端”二字。
就它了!
进店的时候,不巧刘导打来电话问倪乔到了没有,倪乔应付完说马上就到了。
挂了电话心里更急了。
店员小哥问她要买点什么。
倪乔哪有功夫再自己挑选。
“就把你们这儿,适合送大老板的,贵,然后又会让大老板喜欢的那种酒,给我拿两瓶,包装得好看一点。”
小哥笑了笑,瞬间秒懂,麻利打包,袋绳交到倪乔手上,叫倪乔放心。
“大老板肯定喜欢。”
倪乔咬牙看着手机余额,小心脏不住发颤,一笔账扣得她微信只剩两位数,大老板敢不喜欢!
到了嘉顿,倪乔在前台报出顾罕的名字,核实预约后,大堂经理刷了卡,请她进直达顶层总统套房的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