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将军府里来了个乖巧可人的婢女,熙秋,老管家怕梁媛主仆在府里待着无趣便将熙秋安排去她那屋伺候。
这天,日头高照,热地院子里的花草都蔫儿了。
廉冠还没从校场回来,梁媛提早吩咐熙秋去打冷水。熙秋捧着一面盆冷水匆匆进屋,不想踩着了裙摆,整个人往前扑去。
“哎呀!”她娇呼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人影飞速闪过,一手接住面盆,顺道将撒出去的水悉数接了回来,一手稳稳扶住熙秋。
被一名英武的大将军扶着,熙秋瞬间红了脸,站稳后便往旁挪了几步,羞赧道:“多谢将军搭救。”
“你是新来的婢女?”婢女面生,廉冠便问了一句。
“是,大前日来的。”熙秋如实答道,面上红云渐深。
“嗯。”廉冠捧着面盆进屋,随口叮嘱道:“下次小心些。”
熙秋下意识抬头,撞上廉冠时又即刻低下头,她咬了咬唇瓣,将声音压得更低,“是。”
这一切都被梁媛看在眼里,上次那事后,她跟廉冠之间的窗户纸算是捅破了。以前,廉冠还会装一装,日日来她屋里转转,说几句客套话,如今,他是连装都不愿装了,三五天才回一趟将军府。与她说话时,他也是能少说几字便少说几字。
夫妻生活过成这样,怕是帝都城里头一对。
梁媛不晓得自己是什么,反正不是公主,也不是将军夫人。
赐婚前她就知晓廉冠喜欢梁绯絮的事,但她总想着,婚后廉冠会看到她的好,会慢慢喜欢上她,可事实正好相反,无论她对他多好,他都看不见。这一年半里,两人的感情并没升温,反而越来越远。
“夫君。”理理失落的心情,梁媛勉强扯了个笑,“你回来是要拿衣裳么?要哪件?”
“不劳烦公主,我自己拿吧。”廉冠平静地颔首,算是回应她,之后,他径自走向衣柜,拿出衣裳便要走人。
“廉冠。”梁媛咬牙,出声喊他。
熙秋张大眼,被兰香用力拉了出去。
廉冠停住身形,却并没转身,“公主有事要说?”
这么久了,他同她说话还是如此生疏,生疏地像是陌生人。梁媛自然是生气的,她是个公主,还是大公主,生来被人捧在手心,然而在嫁给廉冠之后,她比普通人的妻子都不如,日子过得又累又痛苦。
“倘若我跟母后说一句我们俩的事,你觉得母后会如何对你。”
闻言,廉冠的脸冷了几分,语气也跟着冷了几分,“公主尽管去说便是。若非皇上赐婚,我兴许不会娶公主。”
“你!”听得这般直白的话,梁媛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说的每一字都是一把刀,一刀一刀扎进她心口,还在心里头乱搅一通。她仰头瞧他,泪水刹那间模糊了视线,“你,你这个,混蛋!”
“敢问公主还有其他事说么?若是没有,我就回军营了。”廉冠挺直身子,面无表情道。
“有。”梁媛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廉冠身前,冷声道:“你从来都没扶过我,今日竟会扶一个婢女,你是不是瞧上那个婢女了,是不是?”
其实梁媛有许多话要说,只是廉冠始终都冷冷淡淡的。对他好没用,威胁也没用。
于是她想,既然平静无用,那便吵吧。
这是什么话。廉冠听得皱眉,只觉梁媛不可理喻,“没有,若是公主想无理取闹,我不奉陪。”
说罢,廉冠转身走人,丝毫不管梁媛如何作想。
“哐当”,房门被关上。
“廉冠!你给我回来!”
梁媛打开房门匆匆追出去,然而院子里早已空无一人,哪里还有廉冠的影子。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失了三魂七魄。她想,她的姻缘快要死了,不,已经死了,它从一开始就是死的,从没活过,是她觉得自己能救活。
这场婚姻,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欺骗自己。
*
白日,偶然听得宫人们调侃东岭与芙盈,梁轻鸢便将芙盈喊来寝殿。
“芙盈,本宫要你做一件事。若是做得好,本宫有赏,若是做得不好……”说到此处,梁轻鸢故意停住,在芙盈惊恐的神色中继续道:“本宫便让你尝尝天牢里的酷刑,看你能挨几个。”
“公主饶命,奴婢什么都做,奴婢什么都做,奴婢发誓。”芙盈胆子小,一听“天牢”两字便吓坏了,使劲磕头,每一下都撞在地板上。
梁轻鸢幽幽地坐着,纵然芙盈磕破头,她面上也无一丝波澜。确实,她一直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欺负人,可这公主身份,她是凭自己投胎的本事得来的,有权利为何不用。假使有一日,她投胎成宫女,那自是被欺负的命,没什么好说。
“好,本宫要你日日看着东岭,不论他去哪儿,你都得告诉本宫。”
东岭这个小太监,她总觉得有问题。起先半个字都不说,非要等到她下令杖毙他们才说,多半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