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遥以为自己这两个字说得铿锵有力。
但是不曾想到,以周知砚的视角看过去,小姑娘的眼圈都红了,此时说的两个字虽然短暂,但是却多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紧捏着拳头,站在他面前,因为身高的差距,只能微微抬头看他,有些狼狈,但没有半分要避让的样子,皱着眉,紧紧地盯住了他的眼睛。
――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永不言败的小孔雀。
周知砚缓缓地眨了两下眼,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试图再开口说点什么,不过黎遥已经不再理睬他了,她绕开了对方,再次进入厨房,深吸一口气:
“做饭的人不能洗碗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小姑娘不声不响地站在水槽旁,戴上了周知砚刚刚脱下的手套,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语气轻快地说道:
“之前在外头的时候,我不喜欢洗碗,房东那边也不让我装洗碗机,搞得我实在没法子,只能一直买垃圾食品,或者买可循环……”
她说话语速越发加快,那股轻快的情绪越发刻意,但是却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
周知砚站在餐厅中,他转头看过去,只能看到女孩子的一个背影。
她系着自己的围裙,因为尺寸的缘故,看上去有些滑稽,而洗碗的动作虽然粗糙,可是却看得出还算熟练。
也许,真的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在外的三年里,她成长了很多。
而现下,她以更优秀的面貌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笑意盈盈,却充满着压迫感,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仿佛都在和周知砚说――
“不要急,我愿意慢慢来。”
平心而论,如果黎遥愿意,她其实是一个很有分寸感,不会让人觉得难堪的人。
但是现在的周知砚,就像是独身一人,努力漂浮在黯色的海面,只要再加那么一点点重量,都会有崩溃的风险来。
厨房里,黎遥擦盘子的声音滋啦滋啦。
客厅中,开在26摄氏度的空调吹风作响。
每一个细小些微的声音像是融合在了一起,刺在了周知砚的脑海里。
他突然感觉出了一种窒息感,就像是有人深深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的腿也软了下去,只能微微向后,本能地靠在了墙壁上。
青年张了张嘴,却发现刚刚那些细微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取之而来的,是他耳廓中嗡嗡嗡的杂音,就像是沉在了深水里。
周知砚的眼前慢慢模糊,黎遥的背影像是被分割成了一个个色块。
这一个个色块从他的厨房里跳离,又来到了他的画纸上,他像是拿着画笔,却无从把那些色块组合起来,重新把黎遥拼凑起来、
下一秒,他突然看着那些色块发愣。
黎遥真的存在吗?
还是说,这些不过只是他臆想出来的色块,所以黎遥根本就没有来过――
……
黎遥硬着头皮,自言自语地说了半天的话,说着说着倒越发委屈,索性破罐子破摔:
“周知砚,我说了这么久了,其实就是想告诉你,我这个人吧,不可能被同一个人第二次拒绝,所以不论怎样,这一次至少让我来……”
她把最后一个盘子放进柜子,这才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向了那边靠在墙上一动不动的周知砚。
对方依旧没有回复。
黎遥深深吸口气,转而脱下手套,洗完手,这才站到他面前。
小孔雀在洗盘子的这点时间里好像明白了什么东西。
比如,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
她不甘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半晌: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自然不会勉强你,但至少你要清楚,是我主动地拒绝了你,听懂了吗?”
半晌没得到回复,女孩子抬了头,她皱着眉看向了对方的眼睛。
而这一下,她才又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周知砚,你怎么了?”
对方的眼睛黑得吓人,但是此时已然失去了焦距。
黎遥很快意识到,这似乎和他早上的情况很像。
――周知砚发病了。
她咽了口口水,大脑在这一瞬间却像是放了慢动作。
对方的眼圈发红,一双眸子里溢满了水色,而下一秒……
他突然哭了。
黎遥被吓得傻站在那里,一动没敢动。
周知砚的哭毫无预兆,同时,他哭起来也没有任何声音,黎遥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发现对方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加重――
不论还有没有自我意识,周知砚都非常非常得克制自己。
但是就是这样,任谁都看得出来,对方哭得很难过。
黎遥看着对方发红的眼角和带着潮气的脸颊,只觉得自己更难过。
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想不出这时候合适的话语,自己的鼻子却先酸了。
但一意识到这点,她就赶紧吸了吸鼻子,让自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