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的程残阳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
宋皎的贴身侍从小缺原本也是跟着她一起去赴宴的,只不过不得进正堂,只跟其他跟着主子赴宴的小厮侍卫们在偏院内自有一桌。
等小缺得知消息,宋皎已经给押了出去,小缺狂奔而出,本想去追宋皎,但他即刻想到,自己人微言轻,丝毫用处也没有,总不能去劫狱。
他决定去找程残阳求救。
小缺的腿脚非常快,在有知情者跟程残阳报告前就已经赶到了御史台。
可虽然小缺说的非常肯定而详细,程残阳仍是满脸匪夷所思,两只圆眼睛在满脸大胡子中闪出惊愕的光芒:“什么?夜光对颜家姑娘无礼?这、这怎么可能!”
小缺几乎要暴跳起来:“老大人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还是及早想法子吧,我们大人已经落在了太子手里,那诏狱是什么好地方了?当然是凶多吉少!”
程残阳屏住呼吸,突然想起今日**瑭也是去了颜府:“豫王殿下呢?”
“豫王?”小缺拧着眉头咬着牙道:“我只顾着来讨救兵,并没见着他。”
程残阳叫了个心腹人来,命出去打听消息。
不多时那人回来,说有人看到豫王**瑭进宫去了。
小缺急得头?”他身不由己地问。
皇后的眉头更皱深了些,两只眼睛盯紧了豫王:“这还用母后说出来吗?你自己难道一点儿也不知晓?”
豫王当然知道,朝野之中颇有些宋皎跟他的传闻,一来因为他跟宋皎关系确实不同,二来,却是因为宋皎生得太过于……出色,不知道这些“断袖龙阳”的闲言碎语是从哪里先传出来的。
豫王扪心自问,大概是有些时候自己对宋皎的关护没有避忌,给一些无聊之人看在眼里,编排出些话来挤兑宋皎、或者他自己的。
赵仪 恨不得将宋皎千刀万剐,如今宋皎仰仗的只有他了。
本来豫王有机会可以护着宋皎,可是……一想到在颜府的那瞬间的迟疑,豫王的心难受之极,当时为什么就没有出手拦住颜尚书,为什么竟然会在那个时候缩了手!
难道、就如同母后所说的,他心里也清楚坊间的那些流言,所以也阴暗自私冷血的巴不得宋皎去死吗?!
豫王不承认自己心里也藏着一个可怕的疯狂的黑暗角落,但这仿佛已经随着他那关键时候的缩手而成为了事实。
他很记得当时宋皎看向自己的眼神,聪明如她自然会看得出来他那会儿曾想要她去死!
那一剑虽然没有刺穿宋皎的喉咙,但她的眼神跟脸色,却都已经透出了绝望的死气。
是的,他背叛了宋皎。
他是个自私的,没有胆量的人。
在皇后的冷眼之中,豫王一步步地往外走,他丧胆幽魂一样,将要走出景阳宫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豫王转过身,快步走回到皇后跟前,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干什么?”皇后以为他还不死心想给宋皎说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
**瑭闭上眼睛,汗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母后说,宋皎做了这种事该死,但是母后……其实今天,宋皎没有干这种事。”
“你说什么?”皇后疑惑地看着儿子。
**瑭狠狠地咬了咬唇,但他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皇后,他的声音清晰了些:“是我,是儿臣……当时是儿臣在颜文宁的房内,宋皎,是替我他的性子太过于独断霸道,务必要懂得收敛怒火,否则很可能万劫不复,后悔莫及,这些话,只有王纨敢跟他说。
本来他正在改了,天底下除了早逝的母后,他最听的就是王尚书的话了,可是王纨也死了。
虽然是人人称羡的金枝玉叶,虽然是众望所归的信王殿下,但只有赵仪 自己知道,他厌恶自己的身份,厌恶那个宫廷,厌恶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厌恶那个夺走了他的母后位子的“姨母”――如今的皇后娘娘。
对于豫王他本来没什么偏见,可豫王是那个女人生的,所以这便是原罪。
王纨已死,杀宋皎不得,他的怒气必须有个发泄的地方,否则他也会死,会活活地给气死憋闷死。
而王纨的警告也成了真,这一怒的后果,就是他在见萤山中被野蛇狠狠地咬了一口,神智不清的时候又掉进了一个天坑,幸亏那坑洞不算太深,不然在蛇毒发作之前他就已经死透了。
当时他掉落在两块儿青石之间,头顶的坑洞透进一些光亮,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知道自己可能死在这里。
赵仪 心里还是有些悲苦,不过也无所谓了,一想到会死,那些别的都不再重要,也许死去,就能跟母后重逢,也能再见到老师,那样的话,倒也不坏。
一念至此,他竟笑了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快,也许很慢,有道影子在眼前晃动,耳畔听到嗡嗡的声音。
过了会儿,赵仪 才意识到是有个人发现了他,而那个人正在说话,可惜他已经有些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