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来帮忙的女人挨桌放了碗倒上茶,虽然都是茶叶末,可喝着滋味也不错。看着窗户上贴的喜字和门口挂的红灯笼,这喜庆的东西看多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跟李季一桌的人瞧见二人的眼神互动,忍不住开口道:“小季啊,二狗子在你那儿挺好的?”
坐在一起的都是平辈,说话的是李水生,今年四十五岁了,按照辈分是李季的堂兄,虽然这关系已经过几代了。
“挺好的。”李季喝口茶叶末,有些沙口,不过味道还不错,想着下回去城里也买回来两包,在家里成天喝茶叶是挺奢侈的。
李水生也不管李季怎么想的,接着道:“这二狗子今年也十八了吧,住在你那你又是他的长辈,他到了结婚的时候你多少还要操心点的,咱退一步说你俩都是老爷们,总要有个女人照顾着,给二狗子娶个媳妇,给你们洗衣服做饭一起孝敬你也好。”
李季比二狗子还小两岁,只是因为辈分高,就必须站在长辈的角度去照顾二狗子。
其实这话没毛病,也确实应该如此,可听进了耳朵里,活活的让李季心里发堵。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觉得不痛快。
“我倒是想,只是现在二狗子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话都说不利索,脾气也是带着山里脾气的。娶人家媳妇可不是找人做饭洗衣服生孩子,也得对人家女人负责,得对人家好。都是爹生娘养的,咱也得拿人家当人不是。”
李水生的话没毛病,李季的话更没毛病,李水生哽了一下,看着邻桌有人要跟二狗子说话,二狗子只管低头吃茶,理都不理,看着就觉得孤僻的厉害。
这种人要是真的带着山里的暴戾,这说媳妇的事情还真该好好考虑一下。
虽然都拿自家生的女儿当外人,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是给别人家养的。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哪个当爹娘的愿意把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
卖女儿还知道找个好人家卖呢,嫁闺女也不能找个孬的。
李水生嘬嘬牙花子,厚着脸皮继续道:“那还不是因为不熟?你看跟你处的多好。说是山里的脾气,其实山里脾气有一点好,那就是护短,不认识的时候防备的厉害,熟了那真是拼了命护着。虽然人际关系上差了,可胜在安全,总好过那些花名在外抽大烟赌钱的。”
话说到这程度,李季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明白了。
同桌的李长根打趣道:“你这是话里有话啊,怎么?瞧上这姑爷了?”
李水生也不否认:“还别说,我还真瞧上了。我家巧儿可是我跟我婆娘的心头肉,就瞧上这么一个了。”
李水生家里六个儿女,李巧儿是三十岁时候有的幺女,现如今他家里也就剩李巧儿没成婚了。年芳十五,正是好岁数。
听李水生的话李季更不舒坦,也说不清为什么,打眼去看里二狗子,二狗子刚放下茶碗对上了李季的目光,笑的都快露牙龈了。
李季心里更憋屈了。
“这事找我管啥用,我是长辈,也不看看我多大岁数,自己都管不过来。别看现在二狗子听我的,平时主意正着呢,这种事我还是别参合了,只要他没意见就行,我也想他能成家立业有个好奔头。”
李季言尽于此,旁的人还真不能再多说啥。李水生想了想:“那以后多让巧儿去你家帮帮忙吧,等熟悉了就好了,现在不就是因为眼生吗?”
李季点点头,没应声。婚姻嫁娶,这是二狗子的事情,李季身为收养他的长辈,多做干预只会落人口实。
哪怕是为了二狗子好,想多教二狗子一些生活常识,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贪二狗子身上的价值,想要榨取更多利益。
李季是个懒人,不想费力不讨好,亦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安安生生无灾无难的,就挺好。
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至近,新郎官带新娘子回来了。穷人家娶媳妇没有人高马大,就是新郎官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男一女,分别是两个抬轿子的抬着新娘子,还有一个是媒婆跟着轿子走时不时的跟轿子里的新娘子说两句吉利话,笑起来非常喜庆。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一群孩子撒欢儿的跑过去,要看新娘子,等到了门口,张三柱踢踢轿门,新娘子挑开轿帘下了轿子。
没有盖头,新娘子穿着一身嫁衣,头发盘着,攒着红布做的花,脸上唇上涂了胭脂,看着娇艳欲滴,漂亮极了。
一群孩子欢叫着新娘子真漂亮,让那新媳妇红了脸,任由张三柱带着进了院子。
按照本地风俗,新媳妇给公婆敬茶后再给新郎官呈上一杯酒就算成了仪式,就是婆家人了。
房屋门口已经放好了两把椅子,男左女右落座后,前面放了个垫子,新媳妇跪在上面,接过媒婆递过来的茶水先是递给公爹,喊了声爹,张二柱笑的别提多高兴了,接过茶喝了一口,塞给了新媳妇一个红封。
新媳妇笑容加深,又给婆婆敬茶,婆婆给了红封后又将袖子里的银簪子簪到了新媳妇的头上。